我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在空旷的宗堂里回荡。
一些年轻子弟闻言，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甚至有人微微点头。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陈远山被我问得一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我这个一向懦弱的废物，今天竟敢当众顶撞他。
“放肆！”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凝脉境的威压瞬间释放，如同山岳般向我压来！
我顿时呼吸一窒，感觉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这具身体太弱，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威压，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不能跪！
我咬紧牙关，疯狂运转那微薄得可怜的气感，死死支撑。同时，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了“真理之剑”。如果这老东西真要不顾脸面动手，说不得，只能让他也尝尝“真理”的滋味了！
就在我几乎要支撑不住，准备鱼死网破之际——
“够了。”
一个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是家主陈天雄。
他轻轻一挥手，那股压在身上的恐怖威压瞬间消散于无形。
我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凝脉境，果然可怕！仅仅是一丝威压，就让我毫无反抗之力。
陈远山收敛了气息，对着陈天雄躬身道：“家主，此子桀骜不驯，顶撞长老，若不惩戒，恐损族规威严！”
陈天雄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我强作镇定，与他对视。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宗堂：“陈默为求自保，情有可原。张奎之事，到此为止。”
“家主！”陈远山似乎有些不甘。
陈天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不过，陈默，你既已成年，又惹出此事，家族不可能一直庇护于你。下月初，云雾山脉外围的玄铁矿脉，需派遣子弟轮值看守，你便去吧，为期三月，也算为家族做些贡献，磨砺心性。”
玄铁矿脉？
我心中一动。那地方位于云雾山脉边缘，环境艰苦，时有低阶妖兽出没，而且据说矿脉附近势力错综复杂，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明摆着是把我支开，眼不见为净，顺便……说不定还想让我吃点苦头。
宗堂内不少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去矿脉值守，对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来说，简直是发配。
但我却从中看到了一丝机会！离开规矩森严、眼线众多的陈家，去相对自由的矿脉，或许更方便我行事，而且玄铁……说不定能找到给“真理之剑”补充能量的方法？
“弟子，遵命。”我压下思绪，躬身应道。
陈天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退下了。
我再次行礼，然后在一众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转身，挺直脊梁，一步步走出了压抑的宗堂。
就在我踏出宗堂大门，阳光重新洒在身上的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廊柱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灰衣人影，一闪而逝。
是那天巷子里的那个人！
他果然和陈家有关！
离开宗堂，我没有立刻回那个破木屋，而是拐向了家族的藏书阁。
既然决定要去玄铁矿脉，就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原主对修炼的认知浅薄得可怜，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尤其是功法、武技和能量体系。
陈家藏书阁是一座三层的木石结构阁楼，有专门的执事看守。以原主的身份和贡献，只能进入第一层，翻阅最基础的典籍。
看守藏书阁的是一位昏昏欲睡的白发老执事，他抬了抬眼皮，瞥了我一眼，大概是听说了宗堂里的事情，眼神有些诧异，但也没多问，挥挥手就让我进去了。
藏书阁第一层面积不小，书架林立，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灰尘的味道。里面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年轻子弟在翻阅典籍，看到我进来，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没人上前搭话。我现在在他们眼里，大概是个“危险分子”或者“走了狗屎运的麻烦精”。
我乐得清静，开始在各个书架间穿梭。
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华夏古代繁体字类似，连蒙带猜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我主要寻找三类书籍：功法武技、大陆通志杂闻、以及矿物奇物志。
功法武技方面，第一层都是大路货，《基础炼气诀》已经是其中不错的了，其他如《莽牛劲》、《碎石拳》之类，品级更低，对我意义不大。我粗略翻看，主要是了解这个世界的武力等级和修炼体系。
这个世界修炼者境界分为：炼体、凝脉、筑基、金丹、元婴……每个大境界又分九重小境界。炼体境打熬肉身，凝脉境贯通经脉，筑基境才算真正踏上仙路，可御器飞行。更高的境界，书籍里语焉不详，原主记忆也几乎没有。
“筑基才能飞……任重道远啊。”我叹了口气。
大陆通志和杂闻类的书籍倒是让我看得津津有味。这片大陆名为苍澜大陆，广袤无垠，宗门、王朝、妖族、蛮族林立，青云城所在的苍云国只是大陆东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书中也提到了一些奇特的秘境、遗迹和天地灵物，光怪陆离，让我对这个世界的危险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最后，我找到了几本厚厚的《矿物图鉴》和《奇物志》。我仔细翻阅，寻找任何可能与“电能”、“雷电”或者高纯度能量晶体相关的记载。
“雷击木”、“蕴雷石”、“紫电晶”……一些矿物确实记载蕴含雷电能量，但大多狂暴不稳定，直接吸收危险极大，通常用于炼制一次性雷符或者某些特殊法器。
“看来，想直接找到‘充电桩’是不可能的了。”我有些失望，“只能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类似‘蓄电池’的东西，或者能转化其他能量为电能的方法。”
不知不觉，我在藏书阁待了大半天。直到肚子咕咕叫，我才放下书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收获有限，但至少对这个世界有了基本的框架认知。也知道前路艰难。
离开藏书阁时，那位老执事依旧在打盹。我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没多远，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陈家的‘大功臣’吗？怎么，打伤了张奎，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开始用功读书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陈浩带着两个跟班，吊儿郎当地拦在路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有事？”我懒得跟他废话。
陈浩走到我面前，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我：“听说家主派你去玄铁矿脉值守？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还能挖到宝贝呢！”
他身后的跟班配合地发出哄笑。
“不过，我劝你小心点。”陈浩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威胁，“矿脉那边可不比城里，妖兽吃人，可是不吐骨头的。别到时候‘意外’死在了外面，那可就可惜了你父母留下的‘遗物’了。”
我眼神一冷。他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不劳费心。”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命硬，妖兽吃不吃得下，还两说。倒是你，城里待久了，小心骨头软了，下次家族大比，别连矿脉都不敢去。”
陈浩脸色一沉。他天赋在年轻一辈中算不错，但生性骄纵，吃不了苦，最讨厌别人说他不行。我这话正好戳到他的痛处。
“牙尖嘴利！”他冷哼一声，“希望到了矿脉，你的骨头和你的嘴一样硬！”
说完，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跟班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眼神微眯。看来，这玄铁矿脉之行，恐怕不会太平静。陈浩这类人，明里暗里的刁难肯定不会少。
不过，我也不是原来的陈默了。
回到破木屋，我清点了一下全部家当：从张奎那里摸来的几个银币铜板，原主积攒的一点微薄积蓄，加起来也就够买十几顿饱饭。
“穷是原罪啊。”我感叹一声。
去矿脉之前，必须想办法搞点钱，至少置办点像样的行头，准备些干粮和防身之物——虽然最大的防身之物是“真理之剑”，但总不能事事都靠它，能源有限。
想了想，我拿出纸笔。穿越前作为社畜，别的本事没有，写写画画、做点小策划还行。我回忆着原主记忆里青云城的一些商业情况，开始构思几个来钱快、门槛低、又不容易引人注目的点子。
比如，改进一下这个世界粗糙的饮食？弄点简单的调味料？或者，搞点新奇的小玩意儿？
一直忙到深夜，我才制定了几个初步方案。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仅有的钱财，去了青云城的集市。
集市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我穿梭其中，仔细观察，寻找机会。最终，我用大部分钱，购买了一些常见的草药、矿石粉末，以及一些简单的工具。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两身结实的粗布衣服和一些耐储存的干粮。
回到木屋，我关起门来，开始鼓捣。凭借穿越前的一些化学物理知识和原主对本地材料的认知，我尝试制作一些东西。
几天后，我看着桌上几样成品，露出了笑容。
一小罐提纯后的、带着刺鼻气味但去污能力极强的“土制肥皂”；几包用特殊方法研磨混合、能极大提升食物鲜味的“鲜味粉”；还有几个利用光学原理做的、看起来挺精巧的“万花筒”。
东西不高级，但胜在新奇，成本低廉，应该能换点钱。
我选择在傍晚时分，戴上一个临时弄来的斗笠，遮住大半面容，去了一个相对偏僻但人流不小的夜市，找了个角落摆摊。
“新奇玩意，便宜卖了！”我压低嗓音叫卖。
起初无人问津，但当一个好奇的小孩被万花筒吸引，发出惊呼后，逐渐有人围了上来。土制肥皂的去油效果和鲜味粉带来的味觉冲击，很快引起了几个家庭主妇和小餐馆伙计的兴趣。
价格定得不高，薄利多销。不到一个时辰，我带去的货品就销售一空。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虽然远算不上发财，但足够我置办一套不错的行头，再买些基础的疗伤药和必备物品了。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啊。”我感慨一句，趁着没人注意，迅速收拾东西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大部分时间依旧窝在木屋里，一边用《基础炼气诀》磨洋工似的修炼，一边继续改进我的“小发明”，偶尔去藏书阁翻看杂书，晚上则变换地点和装扮，出售商品。几次之后，我手里积累了一笔不算小的资金。
我购置了一套合身的青色劲装，一双耐磨的皮靴，一把精铁打造的短刀（虽然估计用处不大，但装样子也需要），以及一些品质不错的金疮药、解毒散和饱腹的干粮肉脯。
期间，我再没遇到过张奎或其同党，陈浩等人似乎也消停了，大概是觉得我很快就要去矿脉“受罚”，懒得再搭理。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偶尔还会出现，一闪而逝，让我始终保持着警惕。
出发前往玄铁矿脉的日子，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