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他对面坐下，背脊挺直。“你想谈什么？”
“首先，是关于‘晨曦计划’数据泄露的真相。”顾言之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指向你的证据，做得的确很完美，但并非无懈可击。真正的数据流向，并非直接进入陆氏，而是通过一个海外的空壳公司进行了三次中转。”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不动声色：“空壳公司？哪一家？”
“‘环宇星贸’。”顾言之报出一个名字，然后观察着林晚的反应。
林晚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环宇星贸……这家公司，她有点印象，似乎曾经与苏晴负责的一个小项目有过短暂接触。当时苏晴还抱怨过这家公司流程繁琐。
线索，似乎隐隐串了起来。
“其次，”顾言之继续道，“陆北辰收购林氏，并以此逼迫你，目的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据我所知，他最近在暗中大量吸纳林氏散落在外的零星股份，动作很隐蔽。”
林晚蹙眉：“林氏已经破产，那些散股毫无价值。”
“通常情况下的确如此。”顾言之看着她，“除非，他认定林氏还有隐藏的价值，或者……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林氏这个空壳。”
他话中有话，但并未点破。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晚直接问出核心，“你想得到什么？”
顾言之笑了笑，那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撼动的力量：“我欣赏林小姐的能力和韧性。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我认为，投资你，是一笔潜力无限的买卖。至于回报……等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后，我们可以再谈。现在，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平台，一份足够你立足并暗中调查的工作。”
他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顾言之”和一个烫金的LOGO，那是一个国际知名的投资集团标志。
“考虑一下。想清楚了，打上面的电话。”他将名片推到林晚面前。
林晚看着那张名片，没有立刻去接。诱惑很大，但风险未知。
“最后一个问题，”她抬起眼，目光锐利，“那张照片，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顾言之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他微微颔首：“看来你发现了。关于那张照片，我知道的不多，只隐约听说，陆北辰在大学时代，似乎曾对一个女孩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更具体的原因，恐怕需要林小姐自己去寻找答案了。有时候，敌人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你该回去了，离开太久，会引起怀疑。”
林晚拿起那张名片，指尖感受到纸张特有的质感。她没有道谢，只是深深看了顾言之一眼，然后起身，迅速离开。
当她拎着在超市购买的廉价塑料袋，坐回陆家派来的车上时，司机果然什么都没问，只是沉默地发动了引擎。
回到那栋冰冷的别墅，李管家看着她手里的袋子，没说什么。
晚上，陆北辰没有回来用餐。林晚在佣人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那个狭小的保姆房。她将顾言之的名片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然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点昏暗的光晕。
顾言之的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数据泄露的线索指向了苏晴，这与她的猜测吻合。陆北辰收购散股的行为透着诡异。还有那张照片……无疾而终的暗恋？
荒谬！
如果真是暗恋，他之后在商场上对她赶尽杀绝的行为又算什么？因爱生恨？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无论真相如何，顾言之的出现，确实给了她一线希望。一份工作，一个查清真相的机会。
但陆北辰会轻易放她离开吗？
……
第二天，陆北辰依旧很早就出门了。林晚继续着她的“佣人”工作，忍受着其他佣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下午，她正在擦拭楼梯扶手，别墅的门铃响了。
李管家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打扮得光彩照人、提着一款限量款手袋的苏晴。
“李管家，北辰在吗？我打他电话没人接。”苏晴的声音娇柔，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客厅，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正在干活的林晚身上。
她脸上立刻浮现出夸张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哎呀！这不是林晚吗？你怎么……在这里做这个？”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到林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真没想到，昔日眼高于顶的林大小姐，也有今天。给北辰当佣人，滋味如何？”
林晚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平静地看着她：“苏小姐，有事？”
苏晴被她这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冷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呗。毕竟姐妹一场，看你落难，我心里也不好受。”她话锋一转，带着恶毒的快意，“不过现在看来，你适应得挺好。也是，能留在北辰身边，哪怕是当个佣人，对你来说也是天大的恩赐了吧？”
林晚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想起顾言之提到的“环宇星贸”，心中冷笑。
她没有动怒，反而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苏晴心悸的冰冷：“苏晴，你知道吗？跳得最高的麻雀，往往死得最快。因为它的聒噪，会引来猎人的枪。”
苏晴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晚向前一步，逼近她，眼神锐利如刀，“珍惜你还能嚣张的日子。毕竟，靠背叛和偷来的东西，总是长久不了的。你说呢，苏、小、姐？”
苏晴被她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林晚不再看她，重新拿起抹布，慢条斯理地继续擦拭扶手，仿佛苏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干扰。
苏晴气得胸口起伏，却不敢再待下去。她狠狠瞪了林晚一眼，踩着高跟鞋悻悻地走了。
李管家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晚，陆北辰回来了，脸色比平时更冷。
餐厅里，他坐在长桌主位，林晚站在一旁布菜。
他忽然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听说，你今天牙尖嘴利，把苏晴气走了？”
林晚动作一顿，随即恢复自然：“陆总指的是什么？我只是提醒苏小姐，在别人家里，应该保持基本的礼貌。”
陆北辰放下筷子，抬眼看她，眼神深邃难辨：“林晚，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没资格对我的客人指手画脚。”
“客人？”林晚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陆总确定，引狼入室，不会反噬其身吗？”
陆北辰眼神一厉：“你知道了什么？”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一片平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破产者的直觉罢了。陆总神通广大，自然不需要我提醒。”
陆北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那笑容却冰冷刺骨：“林晚，你最好安分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没资格’。”
他起身，离开餐厅，没再看她一眼。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手心。
安分？
不，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