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山...博士？”步高峰踉跄后退，码头的海风突然变得刺骨寒冷。
葛小磊站在集装箱的阴影中，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拿着一份泛黄的实验日志。
“很意外吗，步博士？”她的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回响，“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父亲？”
步高峰感到天旋地转，码头的灯光在视线中扭曲变形。父亲？他是步云山？
“你疯了。”步高峰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步云山三年前就去世了，我亲眼见过他的遗体。”
葛小磊轻笑，翻开实验日志的某一页：“记忆投射实验最成功的案例，不是将记忆传回过去，而是将完整的意识转移至新的躯体。步云山博士，你在临终前完成了人类史上第一次完整的意识转移。”
她将日志抛给步高峰。泛黄的纸页上，熟悉的笔迹记录着实验细节，最后的签名赫然是“步云山”，而日期正是他父亲车祸身亡的那天！
“不可能...”步高峰颤抖着翻看日志，“如果我是步云山，那原来的步高峰在哪里？”
葛小磊的眼神变得复杂：“原来的步高峰...在那场车祸中就已经脑死亡了。你，步云山，只是继承了他躯体的窃贼。”
海风中，步高峰仿佛又听到了父亲临终前的话：“高峰，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步家的希望...”
原来那句话是对他说的，也是对那个早已死去的儿子说的。
“为什么？”步高峰声音沙哑，“为什么要这样做？”
葛小磊缓缓走近：“因为你要完成实验。记忆投射只是前奏，意识永生才是终极目标。但你太着急了，选择了自己儿子作为实验体，导致意识融合出现严重副作用——”
“——记忆混乱，身份认知障碍。”步高峰接上她的话，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那是步云山的记忆！
他突然想起更多细节：实验室的灯光，手术台的冰冷，还有那个年轻躯体在意识注入时的剧烈挣扎...
“王晓天知道吗？”步高峰突然问。
葛小磊摇头：“他只知道记忆投射的部分。这个终极秘密，只有我——你的助手知道。”
步高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晓天也“重生”了，因为那是步云山实验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是步云山为了完善意识转移技术而设的局！
“所以张美美...杜晓理...刘一文...他们都只是实验品？”
“不全是。”葛小磊眼神闪烁，“有些是自愿的，比如我。有些是棋子，比如王晓天。还有些...”
她突然掏出手枪对准步高峰：“是必须清除的隐患。”
步高峰平静地看着她：“你要杀我？杀了你这个‘父亲’？”
葛小磊的手在颤抖：“你不是我父亲！我父亲葛春光才是这个实验的真正创始人！步云山，你窃取了他的研究成果，还把他送进了监狱！”
步高峰愣住。葛春光？那个法医中心主任？
“不明白吗？”葛小磊冷笑，“让我告诉你真相。二十年前，葛春光和步云山共同发起‘意识永生’计划。但在关键时刻，步云山背叛了合作伙伴，独吞了所有实验数据，还设计陷害葛春光。”
她扣动扳机：“今晚，我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不是步高峰。
杜晓理从暗处冲出，挡在步高峰身前，子弹贯穿了她的胸膛。
“晓理！”步高峰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杜晓理艰难地笑着，鲜血从嘴角渗出：“步董...我终于...完成了您的嘱托...”
步高峰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步云山的记忆与步高峰的记忆完全融合，他终于明白了所有真相。
“辛苦了，晓理。”他轻声道，语气已与步云山如出一辙。
葛小磊见状欲再开枪，但警笛声由远及近，码头瞬间被警车包围。
“放下武器！”李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葛小磊绝望地看着步高峰，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步云山，你赢了。但记住，意识永生的秘密将随我一起消失！”
“不！”步高峰大喊，“你父亲还活着！”
葛小磊的手顿住了：“什么？”
步高峰轻轻放下杜晓理，向前一步：“葛春光没有死，他在证人保护计划中。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为了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葛小磊愣在原地：“幕后黑手？不就是你吗？”
步高峰摇头：“不，我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
枪声再次响起，葛小磊应声倒地，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狙击手！
步高峰猛地转头，看到远处灯塔上闪过的反光。
“李队！灯塔有狙击手！”他对着警车方向大喊。
但为时已晚，狙击手早已消失无踪。
步高峰跪在杜晓理和葛小磊的尸体中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真相近在咫尺，却总是差最后一步。
李刚带人跑过来：“高峰，你没事吧？”
步高峰抬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李叔，我要见葛春光。”
李刚面露难色：“这...不符合程序...”
“告诉他，”步高峰站起来，声音不容置疑，“步云山要见他。”
一小时后，市公安局秘密审讯室内。
步高峰与葛春光隔桌相望，两个曾经的合作伙伴，如今的仇敌。
“你终于想起来了，云山。”葛春光微笑，手铐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步高峰面无表情：“为什么设计这一切？”
葛春光仰头大笑：“为什么？因为你背叛了我们的理想！意识永生应该是全人类的财富，而不是你步家的私有物！”
步高峰沉默。在融合的记忆中，他看到了当年的争执：步云山主张谨慎推进，葛春光却急于进行人体实验。
“那个狙击手是你的人？”步高峰问。
葛春光摇头：“不，那是‘暗夜’的清理小组。看来，他们终于决定灭口了。”
步高峰皱眉：“‘暗夜’到底是什么组织？”
葛春光的笑容变得诡异：“‘暗夜’不是组织，云山。它是一个人，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李刚走进来，脸色凝重：“高峰，有个坏消息。张美美...流产了。”
步高峰猛地站起：“什么？”
“医院说是意外，但我觉得...”李刚欲言又止。
步高峰感到一阵心悸。如果他是步云山，那张美美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步高峰的？还是...
他突然想起张美美曾在一次醉酒后说过：“高峰，你有时候真像你父亲...”
当时他只当是醉话，现在想来却毛骨悚然。
“带我去见她。”步高峰说。
医院病房内，张美美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
“美美...”步高峰轻声呼唤。
张美美缓缓转头，看到他后瞳孔骤缩：“你...你到底是谁？”
步高峰握住她的手：“我是高峰啊。”
“不...”张美美颤抖着抽回手，“高峰看我的眼神不是这样的...你...你是步董...”
步高峰愣在原地。连张美美都察觉到了吗？
“孩子...”他艰难地开口。
张美美的眼泪滑落：“没了...都没了...高峰死了，孩子也死了...”
步高峰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这一刻，他分不清这痛苦是步云山的，还是步高峰的。
“美美，听我说...”
“滚！”张美美突然尖叫，“滚出去！你不是高峰！你是怪物！”
步高峰踉跄后退，撞在门上。看着歇斯底里的张美美，他终于明白了步云山实验的真正代价——
他得到了永生，却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
走出病房，李刚等在外面：“高峰，还有一个消息。王晓天...自杀了。”
步高峰闭眼，深吸一口气。又一个实验品被清除了。
“李叔，帮我个忙。”他睁开眼，眼神坚定，“我要见‘暗夜’。”
李刚震惊地看着他：“你确定？那太危险了！”
步高峰点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神秘的号码：“G，我要见‘暗夜’。”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
“如你所愿，步云山博士。明天午夜，老地方见。”
挂断电话，步高峰对李刚说：“李叔，如果我明天没能回来，请把这个交给警方。”
他递给李刚一个U盘，里面是所有关于意识实验的证据。
“高峰，你...”李刚欲言又止。
步高峰微笑，那笑容既像步高峰，又像步云山：“别担心，李叔。无论我是谁，我都会终结这个错误。”
他转身走入夜色，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二十年的骗局，三重的身份，无数人的牺牲...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而他知道，明天要见的“暗夜”，将揭开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