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内烛光摇曳,将张美美苍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她被牢牢绑在一把破旧的太师椅上,嘴被胶带封住,眼中满是惊恐。
步高峰的视线却定格在刘一文手中那份泛黄的文件上。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的副本,签署日期正是他父亲步云山车祸身亡的前一天。
“很意外吗,步总?”刘一文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斯文却冰冷,“你父亲临终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最信任的杜晓理。”
步高峰感到一阵眩晕,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太多的背叛接踵而至,他已经开始麻木。
“证据呢?”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刘一文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指着见证人一栏:“看清楚了?杜晓理的亲笔签名。那天她以你的名义去探望步董,三小时后,步董就签了这份将个人股权全部转给你的协议。”
步高峰盯着那个熟悉的签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杜晓理,那个在他最困难时伸出援手的女人,那个口口声声要帮他复仇的女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阴谋的一部分?
“然后呢?”步高峰问,“我父亲签完协议就出了车祸,是不是太巧合了?”
刘一文轻笑:“确实巧合。更巧合的是,协议生效的前提是步董意外身亡。如果他自然死亡,股权将按遗嘱分配,大部分会捐给慈善机构。”
步高峰终于明白了。前世他一直以为父亲的车祸是意外,公司股权自然过渡到他手中也是顺理成章。原来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所以,杜晓理是受谁指使?”步高峰盯着刘一文,“是你?王晓天?还是‘暗夜’?”
刘一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张美美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美美,想不想知道步总刚才为什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张美美惊恐地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因为他收到了这条信息。”刘一文拿出自己的手机,展示发送记录——正是那条警告步高峰小心杜晓理的信息!
步高峰瞳孔收缩:“是你发的?”
“当然。”刘一文微笑,“我总得测试一下,步总是否还像前世一样容易受挑拨。”
步高峰猛地意识到,自己再次落入了圈套。刘一文故意让他怀疑杜晓理,从而孤立自己。
“你到底是谁的人?”步高峰问。
刘一文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我谁的人都不是,步总。我只是个生意人,谁出价高,我就为谁服务。”
他重新戴上眼镜,眼神变得锐利:“前世我为你效力十年,最终换来什么?一点可怜的股份和随时可能被踢出局的危机感。这一世,我选择为自己而活。”
步高峰终于明白了。刘一文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他利用信息差在各方势力间游走,谋求最大利益。
“所以‘暗夜’、王晓天、甚至杜晓理,都只是你的棋子?”
刘一文摇头:“不,我们是合作伙伴,各取所需。比如现在,我就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他拿出另一份文件:“签了它,你将合法获得步氏集团30%的股权,足够你余生富贵。否则...”
庙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刘一文并非独自前来。
步高峰大脑飞速运转。刘一文布这个局,绝不仅仅是为了逼他签字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在我做决定前,有个问题。”步高峰说,“我父亲临终前,到底对杜晓理说了什么?”
刘一文的表情微变,虽然只有一瞬,却没能逃过步高峰的眼睛。
“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而已。”
“是吗?”步高峰向前一步,“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这份股权转让协议一直没有公开?按理说,我父亲去世后它就应该立即生效。”
刘一文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因为你父亲留了一手。他在签署协议的同时,还立了一份补充遗嘱,规定这份股权转让必须在你三十岁生日后才能生效。”
步高峰皱眉:“这说不通,如果这样,你们何必急着害死他?”
“因为我们当时不知道有这个补充遗嘱!”刘一文突然激动起来,“杜晓理那个蠢货,她亲眼看着步云山签完字,却没想到他还有后招!”
步高峰恍然大悟。原来前世他能在父亲去世后顺利接管公司,不是阴谋家的仁慈,而是父亲用生命为他争取了时间!
“补充遗嘱在哪里?”步高峰追问。
刘一文冷笑:“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没人知道。我们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找不到那份该死的补充遗嘱。”
步高峰感到一阵心酸。父亲至死都在保护他,而他却懵懂无知,最终还是落入了陷阱。
“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刘一文将笔递到步高峰面前,“签字,或者...”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威胁意味明显。
步高峰接过笔,轻轻转动着:“刘一文,你犯了一个错误。”
“哦?”
“你不该让我知道父亲还留了后手。”步高峰微笑,“因为这意味着,你们至今都没有完全掌控公司,不是吗?”
刘一文脸色微变。
步高峰继续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份补充遗嘱就在一个你们永远想不到的地方。”
他突然转身,一把扯下张美美嘴上的胶带:“告诉他,美美,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张美美愣住,刘一文也愣住了。
“你...你胡说什么!”张美美惊慌道。
步高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父亲去世前一周,你去过他的书房,对不对?那天监控坏了,但门口的保安记得你。”
这是步高峰刚刚回忆起的细节。前世他整理父亲遗物时,保安随口提过一句“张小姐那阵子常来”,当时他没在意,现在却成了关键。
张美美脸色惨白:“我...我只是去送文件...”
“不,你是去偷遗嘱。”步高峰斩钉截铁,“但你找到后没有交给他们,而是自己藏了起来。这就是你为什么能一次次在王晓天手中活下来——你有护身符。”
刘一文猛地抓住张美美的头发:“他说的是真的?”
“不!不是!”张美美尖叫。
步高峰趁机观察庙内环境。烛光、香炉、破旧的神像...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供桌下方的一个暗格上。前世他陪母亲来此上香时,曾见她将重要物品存放在那里。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找了。”步高峰突然向供桌冲去。
“拦住他!”刘一文大喝。
庙门被撞开,几名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但步高峰已经掀开供桌,手伸向那个暗格。
“砰!”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供桌上,木屑飞溅。
步高峰不顾一切地打开暗格,里面果然有一个金属盒子!
“住手!”刘文举枪对准他,“把盒子给我!”
步高峰缓缓转身,手中捧着那个锈迹斑斑的盒子:“你确定要在这里打开它?万一里面不是遗嘱,而是其他东西呢?”
刘一文眼神闪烁:“比如?”
“比如父亲收集的,关于你们违法乱纪的证据。”步高峰轻轻打开盒盖,“他知道自己身处险境,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盒子完全打开,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U盘。
步高峰拿起U盘:“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刘一文犹豫了。他不敢赌,万一里面真是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步高峰猛地将盒子砸向烛台,庙内顿时陷入黑暗。
“抓住他!”刘一文怒吼。
混乱中,步高峰凭借记忆冲向张美美,割断她身上的绳索:“跟我走!”
“为...为什么救我?”张美美难以置信。
“因为你知道遗嘱在哪里。”步高峰拉着她躲到神像后,“而且,你怀的是我的孩子,不是吗?”
张美美浑身一颤:“你...你怎么知道?”
步高峰没有回答。其实他只是猜测,但张美美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
黑暗中,打斗声、枪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步高峰趁机带着张美美从侧门逃出,钻进等候在巷口的汽车。
“快开车!”步高峰对驾驶座上的杜晓理喊道。
车子疾驰而去,将混乱的城隍庙甩在身后。
“你们没事吧?”杜晓理关切地问。
步高峰冷冷地看着她:“晓理,我父亲临终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杜晓理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车子在路上画了个S形。
“步总,我...”
“我要听实话。”步高峰的声音不容置疑。
杜晓理深吸一口气:“步董说...‘告诉高峰,盒子在老地方’。”
步高峰皱眉:“就这些?”
“就这些。”杜晓理点头,“我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指的是瑞士银行的保险盒。但我找到时,里面已经空了。”
步高峰沉思。父亲说的“老地方”肯定不是瑞士银行,因为那是他们后来才开的户。那么...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去的一个地方——江边的观景台。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导航灯塔,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去江边灯塔。”步高峰说。
杜晓理犹豫:“但现在很危险,刘一文的人可能还在找我们。”
“必须去。”步高峰态度坚决,“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所有谜底都在那里。”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江边。步高峰独自登上那座废弃的灯塔,在最高层的暗格中,果然找到了一个防水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那份泛黄的补充遗嘱,还有一封信。
“高峰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遭遇不测。公司内部有蛀虫,与外部势力勾结,欲夺我步家基业。我不得已出此下策,将股权转移于你,但设此限制,盼你在此期间成熟成长,足以担此重任。切记,勿信刘一文,勿近王晓天,杜晓理或可信任。父字。”
步高峰的手在颤抖。原来父亲早就看穿了一切,甚至连杜晓理的可信度都做出了判断!
他继续翻看,在遗嘱最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条款:如果步高峰在三十岁前意外身亡,所有股权将捐赠给国家!
这就是刘一文他们不敢直接杀害他的原因!他们必须让他活到三十岁,或者...制造他三十岁后才死亡的假象!
步高峰终于明白了整个阴谋的全貌。
他收好信件和遗嘱,走下灯塔。现在,他终于有了反击的筹码。
但当他回到车上时,却发现杜晓理和张美美都不见了,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步总,幸会。”男子转身,露出一张俊美却危险的脸,“我是葛春阳,葛小磊的哥哥。家父想请您一叙。”
步高峰瞳孔收缩。葛春光?那个应该被关在后备箱里的法医中心主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取得的胜利,可能只是另一个更大阴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