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本市年度最隆重的慈善晚宴,在标志性的国际会议中心宴会厅举行。
红毯铺地,镁光灯闪烁,香槟塔折射出璀璨光芒。几乎整个城市的名流显贵、商界精英、社交名媛悉数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势的味道。
但今晚,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不在那些争奇斗艳的女明星或惯常的风云人物身上。
宴会厅入口处一阵细微的骚动,随即,原本喧闹的场面竟奇异地安静了几分。
我穿着一身 Giorgio Armani 量身定制的午夜蓝丝绒礼服,没有过多装饰,却完美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低调而奢华。腕间是一块低调的百达翡丽Ref.5002,价值足以买下一栋大楼。我身边只跟着气质干练的陈铭,但仅仅是出现,就自带一种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向两侧退开,让出通道。
“陆少……”
“是陆珩!”
“他真的来了!”
压抑着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目光中有敬畏,有好奇,有讨好,当然,也少不了几分看热闹的兴奋——谁都知道,这几天本市商界最大的风波,皆因这位神秘归来的陆家少主而起。
我面色平静,从容不迫地走过红毯,对周围的注视和议论置若罔闻。这种场面,对我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主办方主席,一位满头银发、德高望重的老牌企业家,亲自迎了上来,态度热情而不失恭敬:“陆少大驾光临,真是让今晚的晚宴蓬荜生辉!”
我微微颔首,与他客套了几句,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很快,我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我的“目标”。
苏家果然来了。苏明远和他的夫人,穿着显然是为了撑场面而特意置办、却依旧透着一股局促感的礼服,强颜欢笑地与周围的人寒暄,但眉眼间的焦虑和憔悴根本无法掩饰。苏家的危机已是尽人皆知,他们来参加晚宴,恐怕更多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能遇到转机,或是……能遇到我。
苏晴也来了。
她穿着一件藕粉色的长裙,试图挽回几分往日的清纯,但深陷的眼窝和苍白的面色,让她看起来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她独自站在离父母不远不近的角落,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偶尔有人与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机械地回应,魂不守舍。
而另一个角落,顾瀚海也带着夫人出席了。顾瀚海脸色凝重,与人交谈时明显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是在我出现后,他的背脊明显僵硬了许多。他身边的顾夫人,更是努力维持着仪态,却掩不住眼底的惶然。至于顾辰西……他果然没来。这种场合,对他而言已是公开处刑,不来反而是种解脱。
我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到了苏家和顾家所在的位置。
苏明远发现了我,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闪过挣扎、恐惧,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朝我这边走来,却被他的夫人死死拉住,低声急促地说着什么,显然是在劝阻他不要在这种场合贸然上前自取其辱。
苏晴也看到了我。
她的反应更为直接。当我的目光无意间与她空洞的眼神对上时,她像是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香槟杯差点脱手。她慌忙低下头,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用力绞着裙摆,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再与我对视。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悔恨、恐惧和羞愧的本能反应。
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收回目光,我在主办方的引导下,走向今晚主桌的位置。所过之处,人们纷纷主动让路,投来或恭敬或讨好的笑容。
落座后,晚宴正式开始。拍卖、致辞、表演……流程按部就班。但我能感觉到,至少有兩道目光,始终如芒在背地聚焦在我身上——一道来自苏明远,充满了焦灼的祈求;另一道来自苏晴,则是彻底的绝望和茫然。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不少人壮着胆子过来敬酒,试图与我攀谈。我保持着疏离而礼貌的态度,应付自如。
时机差不多了。
我端起酒杯,对陈铭低声耳语了一句,然后站起身,看似随意地走向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露台。
我知道,有人会跟上来。
露台夜风微凉,俯瞰着城市的夜景。我刚站定不久,身后就传来了迟疑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来的不是苏明远,而是苏晴。
她似乎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敢独自面对我。
“陆……陆珩。”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我缓缓转身,看着她。
月光下,她泪眼婆娑,试图做出我见犹怜的姿态,可惜,那份刻意再也无法激起我心中半分涟漪。
“苏小姐,有事?”我语气疏离。
“我……”苏晴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给我们苏家一条活路……那个合作,对寰宇科技来说微不足道,但对苏家是命啊!陆珩,看在我们过去三年的情分上……”
又是情分。
我打断她,声音冷冽:“苏小姐,我们之间,还有情分可言吗?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只是个护工,让我别妄想的时候,可曾想过情分?”
苏晴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哭。
“至于活路……”我微微倾身,靠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路,是自己选的。当你选择顾辰西,选择背叛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后果。”
她浑身一颤,抬起泪眼,眼中满是绝望:“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我直起身,轻笑一声,笑声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比起苏小姐的当众羞辱和过河拆桥,我这点‘绝情’,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露台入口处传来动静。
是苏明远,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找了过来。他看到苏晴在哭,而我一脸冷漠,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陆……陆少……”苏明远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哀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女无方!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苏氏吧!只要您肯点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愿意出让苏氏一半的股份!”
一半股份?这几乎是拱手让出控制权了。
我看着他,这位曾经在我面前带着几分施舍意味的“长辈”,如今卑微如尘。
“苏总,”我晃动着杯中的酒液,语气平淡,“你觉得,我缺你苏家那一半股份吗?”
苏明远的脸瞬间灰败。
“况且,”我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苏晴,意有所指,“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靠乞求就能换回来的。”
说完,我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苏家父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露台。
留下他们父女二人,在寒冷的夜风中,体会着什么叫真正的……绝望无助。
回到喧嚣的宴会厅,慈善拍卖正在进行高潮,一件珠宝拍出了天价,引来阵阵惊呼。
热闹是他们的。
而苏家和顾家的寒冬,才刚刚开始。
我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接下来,该让这场戏,迎来它的高潮了。顾家那个最后的底牌,也是时候,翻开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