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一声让人牙酸的、皮肉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
李檬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带着被桌面强力胶撕扯下来的一小块皮肉,鲜血淋漓地被扯离了桌面!但此刻,这点痛楚已经微不足道。
那瓶胶水,那瓶号称“一秒钟干透”的恶魔液体,正粘稠地覆盖在李檬整个头脸和上半身!
“呃…嗬嗬…嗬——”
李檬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种非人的、被液体堵塞的、极度痛苦的抽气声!她唯一露出的眼睛惊恐地瞪大到了极限,眼白上瞬间布满狰狞的血丝!她的右手带着最后一丝求生本能,疯狂地抓向盖住自己口鼻的那层迅速变硬、变透明的胶状物!
手指抠上去!
“滋啦…”
手指尖竟然也瞬间被粘住!那迅速硬化的胶水表面,甚至印下了她指纹的轮廓!
“檬檬!”林汐发出非人的惨嚎,扑通一声跪倒在李檬身边,不顾那正在蔓延硬化的恐怖胶水,徒劳地伸手想去撕开她脸上的禁锢,“坚持住!檬檬!呼吸啊!”
陈屿也跪了下来,脸色煞白如纸,双手颤抖着,却根本无处下手!强力胶!正在硬化!覆盖在口鼻!任何暴力撕扯都可能造成更可怕的二次伤害,甚至直接撕裂皮肉!
“刀!小刀!或者酒精!快!找能溶解的东西!”陈屿猛地想起什么,对着完全崩溃的林汐嘶吼,同时自己发疯一样在倾倒的化妆品堆里翻找,希望能找到卸妆油或者其他有机溶剂!
直播间内。
死寂被瞬间打破!
虽然评论被关闭,但林汐的手机后台,观众列表那代表人数的数字如同坐上了火箭般疯狂飙升!3000…5000…10000…30000!还在暴涨!
而那个一直对着桌面和李檬上半身的直播镜头,忠实地将眼前这场惨绝人寰的“意外”捕捉下来,通过高速网络传输出去!
画面里:
李檬躺在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窒息感而剧烈地抽搐、扭动,像一条离水的鱼。她的双腿无意识地蹬踹着地面。她的上半身,尤其是头脸部,已经被一层迅速变硬、从透明转为乳白色的固化胶质完全覆盖、包裹!那层胶质塑形般勾勒出她口鼻和脸颊的轮廓,如同戴上了一层诡异又绝望的“死亡面膜”。她的右手手指徒劳地在凝固的胶壳上抓挠,发出细微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指尖甚至开始渗出血丝,却只能在光滑的胶面上留下几道无意义的划痕。她的眼睛透过胶层死死地瞪着天花板的方向,眼球可怕地凸起,血丝蔓延,里面充满了人类所能表达的终极恐惧、痛苦和绝望!那眼神,穿透了屏幕,死死烙印在每一个被迫目睹这地狱景象的人心中。
几秒钟后,那疯狂扭动和抽搐的力度,肉眼可见地、迅速地衰弱下去…只剩下神经末梢无意识的细小颤抖…最后,连那点微弱的颤抖也彻底消失。
只有那双凝固在乳白色胶壳下的、凸出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空洞地“看”着上方。
林汐崩溃地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沾满了粘稠的、正在硬化的胶水,徒劳地抓挠着李檬脸上那个已经彻底成型的、坚固的“面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泣,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陈屿终于从一个破碎的化妆包夹层里翻出了一小瓶卸妆油。他手抖得几乎拧不开盖子,好不容易倒了半瓶在李檬口鼻处的胶壳上,用力去揉搓、试图溶解。
没用。
太迟了。那特制的快干胶水已经完全硬化,坚固得如同石头。卸妆油徒劳地在光滑的胶面上流淌开,根本无法渗透分毫。
他试图像撬贝壳一样用指甲抠进去。
“喀啦…”
一声脆响。一小块边缘的胶壳被他的指甲撬裂崩飞。露出的,是李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和一小块被撕裂的、翻卷渗血的皮肉。
陈屿的手猛地僵住,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他低头,看着地上这具被自己心爱化妆品亲手“塑造”的、扭曲僵硬的“作品”。那凝固的惊恐眼神,那被胶水封死的口鼻…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和冰冷的恐怖感瞬间将他吞噬。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越过瘫软在地、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的林汐,投向那个依旧对着李檬尸体、对着这间人间地狱进行无声直播的手机镜头。
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画面因为后台巨大的流量冲击而变得有些卡顿、模糊。李檬被胶水包裹的恐怖形象在像素的波动中扭曲变形。
就在这卡顿的、如同信号即将中断的黑屏前最后一秒——
一行猩红色的、仿佛用鲜血写就的字幕,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韵律,静静地浮现在屏幕中央:
“美妆博主死于妆容,合理。——第一幕终。——拾遗者”
猩红的字体在卡顿的画面中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整个直播间屏幕彻底一黑。
信号中断。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这间弥漫着浓烈胶水味和绝望气息的公寓。只有林汐喉咙里持续不断的、破碎的“嗬嗬”声,像垂死野兽的哀鸣,在凝固的空气中回荡。
陈屿僵在原地,手机屏幕上“信号丢失”的提示泛着幽光,映亮他惨白如纸的脸。那行猩红弹幕——“美妆博主死于妆容,合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大脑皮层上。合理?这他妈叫合理?!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脚边那堆倾倒的化妆品废墟里,有什么东西在屏幕幽光的反射下,闪过一点微弱的红光。
他几乎是匍匐下去,手指颤抖着扒开散落的粉饼、碎裂的眼影盘。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型电子元件露了出来——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还在工作状态的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刚才李檬倒下的位置!它根本不是直播设备的一部分!它的信号灯,如同魔鬼的眼睛,还在有规律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陈屿脚底窜上天灵盖!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绝望的困兽,疯狂地扫视着这间熟悉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天花板吊灯的阴影里?书架顶端的缝隙?墙上挂画的背后?无处不在!那双眼睛!那双…或者那无数双来自“幽灵观众”的眼睛!它们就在这里!在看着!在记录着!
“原来…一直…在监视…我们…”陈屿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
就在这时,瘫倒在李檬身边、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的林汐,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原本涣散、被巨大悲痛和恐惧填满的眼眸深处,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开一片混乱、破碎、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的惨白色光影!
一双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眼睛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断裂的、绷紧到极致的钢缆!在健身房那种冰冷的金属光泽下闪烁着死亡的气息!
然后是滑脱的、带着森冷反光的金属卡扣!
最后是一个巨大的、带着呼啸风声砸落的阴影!那是…杠铃片?!
这些画面碎片疯狂地搅动、旋转,最后猛地定格!聚焦在一张熟悉的、充满暴戾和不屑的脸上!
赵磊!
画面里的赵磊,赤裸着肌肉虬结的上身,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额头上青筋凸起,正对着镜头发出无声的、充满挑衅的咆哮。他站在一片冰冷的器械丛林之中,汗水和灯光在他身上反射出油亮的光泽。
“呃啊——!”林汐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
“汐汐?汐汐你怎么了?!”陈屿扑到她身边,用力掰开她抠着头皮的手。
“磊…赵磊…他…”林汐抬起头,脸上泪水、汗水、还有刚才沾上的干涸胶水混在一起,一片狼藉。她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纯粹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在直播…健身房…杠铃…要…要砸下来了…我看见…我看见他…死了!”
李檬死后,公寓成了停尸间。空气里凝固的胶水味混着消毒水也盖不住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林汐蜷缩在客厅唯一干净的角落沙发上,盖着条毯子,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枯槁而僵硬。她睁着空洞的眼睛,视线没有焦点,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仿佛又能看到那层封死李檬口鼻、迅速变硬的乳白色胶壳。
陈屿在屋子里走动着,像个精密而麻木的机器人。他沉默地清理着地上、桌上狼藉的化妆品碎片和干涸的胶水块。美工刀小心刮起地板上粘连的胶痕,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每一下,都像刮在林汐的神经上。他把李檬留下的、没有被胶水污染的东西——一条手链,一个兔子发卡——收进一个小铁盒里,动作笨拙而轻柔。盒盖盖上的“咔哒”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结束了…都结束了…”林汐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的,更像砂纸摩擦破锣,“下一个…是我…还是你?”
陈屿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脊背绷得笔直。他没有回头,只是把手里沾满灰尘的抹布攥得更紧,指节泛白。“没有下一个,”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山雨欲来的冷静,“我们会活下去。我们必须找到规则,打破它。”
他走到电脑前坐下,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和下巴上青黑的胡茬。屏幕上分屏运行着几个复杂的程序窗口,数据流瀑布般滚动。一个窗口停留在林汐直播间的后台。那三个灰色的ID——倒计时者、拾遗者、旁观镜——依旧稳稳挂在在线观众列表顶端,如同三座阴冷的界碑。明明直播早已中断,它们却像是永远焊死在了那里。
更多的窗口则在疯狂分析着李檬死亡前后的直播数据流。陈屿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一行行快速滚动的代码和乱码般的访问路径日志。
“技术层面…完全消失了。”陈屿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的挫败,“它们就像直接寄生在直播平台的底层核心数据库里,没有真实地址,没有访问路径回溯…干净得不像话。不,不是干净,是…被某种力量彻底抹除了痕迹。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林汐毫无反应,只是把毯子裹得更紧。真相?规则?那又如何?李檬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那张被凝固胶水覆盖的脸,就是最终的规则。
突然,林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无声亮起。一条来自短视频平台的推送通知,标题字体加粗,充满了煽动性的恶意:《真男人无惧灾星!磊哥今晚硬刚死神,直播打脸!》
林汐眼珠木然地转动了一下。赵磊。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链接。画面立刻跳转到赵磊的直播间。
巨大的空间,冰冷的金属器械反射着惨白的灯光,空气里仿佛弥漫着蛋白质粉和汗水的味道。赵磊赤着上身,肌肉块块坟起,汗水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滑落,在强光下闪着油腻的光。一条粗大的金链子紧勒着他青筋暴突的脖子。他对着镜头,脸上是夸张的、充满挑衅的笑容,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和疯狂。
“…家人们!看见没?这才是真男人该待的地方!钢筋铁骨!流血流汗不流泪!”他用力拍了拍自己坚硬的胸肌,发出“砰砰”的闷响,“那些躲在屏幕后面装神弄鬼的扫把星,那些搞点美妆就粘死自己的娘炮玩意儿,老子一个都瞧不上!”
他特意走到一排沉重的杠铃架前,巨大的金属杠铃片层层叠叠,散发着冰冷沉重的压迫感。他熟练地把一个个沉重的杠铃片装上杠铃杆的两端。“今晚!磊哥给你们玩点狠的!极限重量深蹲!挑战人体潜能!让某些灾星看看,什么叫命硬!什么叫…呃…”他卡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命硬”这个词此刻说出来有点不吉利,随即用更大的嗓门吼出来,“什么叫实力碾压邪祟!”
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如同决堤的洪水:
“磊哥牛逼!硬刚!”
“纯爷们!打脸那个妖言惑众的灾星!”
“磊哥小心啊…那个林汐有点邪门…”
“楼上闭嘴!别乌鸦嘴!赵哥纯阳之体怕个卵!”
“@林汐快来看啊,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坐等磊哥平安下播打烂灾星的脸!”
赵磊无视了那些担忧的声音,把杠铃扛在厚实的肩背上。沉重的杠铃杆压得他微微弯下了腰。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蹲。他特意对着镜头,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混杂着自信与恐惧的笑容:“兄弟们!看好…”
“开始了!”陈屿低吼一声,双手在键盘上敲出残影,一个程序窗口瞬间最大化,是赵磊直播间后台的实时数据流监控。“数据流有异常波动!不是平台问题…像是…被什么东西侵入了!”
就在这时!
一直蜷缩在沙发上的林汐,身体猛地弹了起来!毯子滑落在地。她双眼圆睁,瞳孔因为瞬间涌入的恐怖画面而急剧扩张,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死亡的轨迹!
她的眼前不再是赵磊的直播间,而是被一片惨白、破碎、带着强烈金属腥气的光影碎片疯狂切割!
断裂的、绷紧到极限的钢缆!不是缆车那种粗壮的,而是更纤细、更精密,带着冰冷的哑光,正是健身房器械的那种材质!缆绳在巨大的拉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精致的、闪着寒光的金属卡扣!它结构精密,此刻却在视觉中心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小小的、致命的锁栓正在无声无息地滑脱!慢镜头般清晰!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带着沉重呼啸的阴影!那是杠铃片!边缘锋利,死气沉沉,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垂直砸落!目标——是赵磊因深蹲而弯曲拱起的后颈脊椎!
“卡扣!杠铃片!要掉!砸脖子!”林汐猛地指向赵磊直播画面里那个杠铃架上最顶端的配重片位置,声音尖利得破音,带着濒死的绝望,“快停下!赵磊!会砸死你!”
陈屿的反应快到极致,林汐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下回车!一条被特殊程序加红、置顶、强制闪烁的特效弹幕,瞬间挤开了所有普通弹幕,横亘在赵磊的直播画面中央最醒目的位置,如同鲜血写就的警告:
【赵磊!立刻停止!安全卡扣即将失效!头顶杠铃片即将砸落!危险!!!——林汐 & 陈屿】
同一时间,陈屿的手机已经拨通了赵磊的电话!急促的忙音如同丧钟的前奏!
直播间死寂了一瞬。
画面里,赵磊的动作猛地一僵!他显然看到了那条如同诅咒般悬挂在屏幕顶端的猩红大字!他扛着杠铃,艰难地扭过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头,嘴角先是抽搐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和强撑的鄙夷!
“哈哈哈哈哈!艹!林汐!又是你这个灾星!”他狂笑着,汗水从他扭曲的脸上滑落,“你他妈当我吓大的?直播搞鬼?弹幕诅咒?老子今天偏要蹲!蹲到底!让全世界看看,你的逼嘴有多臭!老子命有多硬!”
他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因为愤怒和那股证明自己的疯狂念头,猛地一咬牙,身体更加用力地向下蹲去!杠铃杆深深压进了他的斜方肌。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扭动凸起!
“傻逼!别蹲了!”陈屿对着无人接听的手机暴吼,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赵磊的动作,另一只手在键盘上连续输入指令,试图干扰直播间的数据信号强制断开!然而,他编写的程序反馈回来的数据流更加混乱,无数乱码在程序窗口疯狂刷屏!
弹幕彻底炸锅:
“卧槽!汐姐又来了!难道是真的?”
“磊哥别赌气啊!安全第一!”
“演!接着演!林汐这女人戏真多!”
“肯定是她搞的鬼!想吓唬磊哥!”
“@林汐 滚出直播间!晦气!”
“磊哥挺住!打肿她的脸!”
恐惧和愤怒在虚拟空间里疯狂对冲、爆炸,将赵磊和他的直播间拱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
就在赵磊的身体蹲到最低点,臀部几乎贴近脚后跟,腿部肌肉拉伸到极限,正要凭借一股爆发力向上站起的那个力量转换的瞬间——
“滴——!滴——!滴——!”
赵磊手腕上那个连接着智能深蹲架、用于监控重量、姿势和辅助安全锁定的运动手环,屏幕上的心率数据和重量数值突然像疯了一样剧烈跳动、飙升!原本健康的绿色指标瞬间飙红!发出刺耳尖锐的、远超正常值的报警蜂鸣声!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失控的警报声让赵磊本就高度紧张的精神瞬间崩断!他扛着巨大的重量,正在发力站起的关键时刻,被这贯穿耳膜的噪音狠狠一刺!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微小的、致命的变形和迟滞!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陈屿拉近放大的直播音效中却清晰得如同冰层断裂的脆响!
直播间画面里,一个特写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致命的瞬间:杠铃架顶端,固定着最沉重那块杠铃片的金属安全卡扣——那个结构精密的锁栓,在赵磊动作变形导致杠铃重心产生微小偏移、以及手环错误数据引发智能联动装置瞬间过载的双重作用下——那小小的锁舌,猛地向内一缩,瞬间脱离了卡槽!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块沉重的、边缘闪着冷酷寒光的杠铃片(标注着“12 KG”),在重力无情的召唤下,脱离了卡扣的束缚。
它先是微微一顿,随即,开始了自由落体。
轨迹笔直。目标明确。
下方,是赵磊因为深蹲而深深弯曲、正汇聚全身力量向上顶起的后颈。他的颈椎,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那片死神的阴影之下!
赵磊脸上的狂怒和鄙夷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成惊恐。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头顶似乎有风声?他本能地、极其缓慢地想要抬起一点点头…
太迟了。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通过高灵敏度的麦克风,重重地砸在每一个观众的耳膜深处!
像是装满湿沙的沉重麻袋从高处坠地,又像是坚硬的锤头狠狠夯击在厚实的肉垫上。没有骨头碎裂的尖锐爆响,只有那种纯粹的、力量彻底碾压肉体的、终结一切的钝响。
直播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天旋地转,最后摔在地上,镜头对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剧烈的撞击声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运动手环那疯狂而徒劳的“滴——滴——滴——”报警声还在空旷的健身房里刺耳地回响,如同为死者敲响的丧钟。
画面没有拍到赵磊的身体。但就在直播信号彻底中断、屏幕陷入黑屏前的最后一帧——
一个染着汗渍、沾着灰尘的巨大杠铃片边缘,滚入了画面角落。就在那冰冷的金属边缘下方,压着一小片深色的、湿漉漉的、迅速蔓延开来的织物痕迹…
猩红的弹幕,带着一种冰冷的、精准的、审判官般的口吻,准时浮现在黑屏中央,刺眼得如同凝固的鲜血:
“力量即弱点,杠杆即刑具。——第二幕终。——旁观镜”
直播结束了。
林汐的直播间后台,那三个灰色的ID依旧安静地挂着。陈屿的程序监控窗口上,代表赵磊直播间数据流的曲线在撞击声响起的瞬间,变成了一条剧烈抖动的、濒死的直线,随即彻底消失,归零。
陈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猛地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看向监控程序。
不对!
他突然坐直身体,眼睛死死盯住林汐直播间后台的一个隐藏日志分析窗口。在那片代表赵磊死亡瞬间的、巨大的数据乱码和错误信息风暴中,几条极其诡异、几乎被淹没的异常数据流轨迹,如同幽灵般一闪而逝!它们不是来自于林汐的直播间访问记录,而是……像几条冰冷的、无形的触手,精准地探出,短暂地、极其隐蔽地“触摸”了一下赵磊直播后台那个负责处理运动手环数据的服务器端口!就在手环数据疯狂飙红的瞬间!
那感觉……就像是某种无形的东西,顺着直播的数据通道,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恶毒地,在赵磊生命的天平上,推了最后一把。
“汐汐…”陈屿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它们…它们不只是看…它们…能动手!”
林汐蜷缩在沙发上,把头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赵磊直播间最后那声闷响和猩红的弹幕,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碰撞。力量即弱点…杠杆即刑具…它们能动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她的头顶。李檬死了,赵磊死了…下一个,下一个会是谁?陈屿?还是她自己?它们就在直播间里看着,它们甚至能顺着网线爬过来!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如同无数细小冰针刺入大脑的麻痹感,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清晰!
陈屿在电脑前的背影,瞬间被一片惨白的光影淹没!
碎片化的画面如同高速翻动的死亡相册:
扭曲的、闪着电火花的电线,在潮湿的地板上像毒蛇般扭动!
烧红的电水壶底座,发出滋滋的干烧声,塑料融化冒出的黑烟!
踩在油污上的拖鞋底猛地打滑,身体失控地向后仰倒!
窗外,狂风卷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呼啸的风声……那是一个沉重的陶土花盆!
预兆!
这一次,预兆的画面如此清晰,如此具体!地点…就是这里!是他们这间自以为安全的公寓!目标——是他们自己!
“呃啊!”林汐痛苦地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嘶鸣。
陈屿猛地转身,看到她惨白的脸和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立刻冲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城市的夜空阴沉沉的。对面楼顶边缘,一盆半人高的绿植盆栽,在骤然刮起的狂风中剧烈摇晃!连接花盆和围栏的、那根不起眼的塑料捆扎带,在风压下发出了细微的、令人魂飞魄散的呻吟!
陈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狂吼着扑向林汐:
“躲开!!!”
与此同时,林汐的手机屏幕,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屏幕自动解锁,那个罪恶的直播APP后台页面再次弹出。
林汐的直播间
状态:正在直播…
观看人数:3
一条新的弹幕,带着绝对的掌控和冰冷的戏谑,静静地悬浮在列表顶端:
倒计时者:“家庭安全指南?不,是死亡操作手册。——第三幕排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