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镁光灯几乎要戳进林汐的眼球里，话筒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鹫，密密麻麻地怼在她惨白的脸前，冰冷的金属外壳贴到了她冰凉的皮肤。
“林小姐！你在缆车上大喊‘绳子要断了’，是事先知道什么内情吗？”
“有人说你为了直播流量故意制造恐慌，你承认吗？”
“作为事故的唯一预言者，你是否觉得自己对那几十条人命负有责任？”
“灾星！扫把星！你还我儿子命来！”一个头发凌乱、眼睛哭得血红的中年女人猛地冲破保安的阻拦，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抓上林汐的脸，声音凄厉如同泣血的夜枭。陈屿眼疾手快，一把将林汐用力向后拉开，那女人尖锐的指甲划过空气，带着一股绝望的寒意。
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成一片，像无数冰冷的刀片在切割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林汐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全是那翻滚坠落的缆车，那冲天而起的污浊烟柱，还有耳边永不消散的金属撕裂的呻吟声。
“无可奉告！一切以官方调查为准！”陈屿的声音带着一种强撑的冷静，他紧紧搂着林汐颤抖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道屏障，艰难地推挤着涌上来的记者和情绪失控的遇难者家属。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人群外围，那个身材壮硕的身影——赵磊。他正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和厌恶，仿佛在欣赏一场与他无关的好戏。
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城市冰冷的光。陈屿几乎是半抱着把林汐塞进预约的网约车里。车门隔绝了外面喧嚣的恶意，世界瞬间被压缩进一个狭小、安静的空间。林汐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后座，脸深深埋进双手掌心，压抑了几天的恐惧、悲伤和无边无际的委屈终于冲垮了堤坝，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身体在无声的抽泣中剧烈地起伏。
“没事了…没事了…”陈屿的声音嘶哑，带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虚弱。他一遍遍轻抚着林汐瘦削的背脊，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霓虹上，又冷又亮，像冻结的刀锋。赵磊那张冷笑的脸，还有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灾星”、“骗子”、“炒作狗”的标签，如同毒刺扎在他心上。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刚刚弹出的本地新闻推送，标题触目惊心：《“死亡预言”女主直播翻车？网红赵磊怒斥其为“扫把星”，索命炒作无底线！》
陈屿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点开链接，屏幕上立刻跳出赵磊那张带着愤怒和不屑的大脸截图。下面的文字更是字字诛心：“…侥幸逃生的健身达人赵磊先生今日接受采访，情绪激动地指责同缆车幸存者、女主播林汐在事故发生时故意制造恐慌，其‘绳子要断了’的叫喊直接引发了车厢混乱，延误了其他乘客的逃生时机！赵磊愤怒表示：‘她就是一个为了流量什么都敢演的灾星！在直播呢！嚎那一嗓子，直播间人气炸了吧？现在好了，那么多人没了，她满意了？’…”
“畜生！”陈屿的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可怕。他用力按熄了屏幕，将手机狠狠攥在手心。
林汐抬起泪痕狼藉的脸，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陈屿手机屏幕上赵磊那张扭曲的脸。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过度、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兽。
终于回到公寓。厚重的防盗门“咔哒”一声在身后锁上，将外面那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暂时隔绝。冰冷的、熟悉的空气涌来，却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空旷的客厅寂静得可怕，只有挂钟秒针行走的“嘀嗒”声，规律而冷漠，敲打在神经上。
林汐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板上。她掏出手机，像有自毁倾向般，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直播APP图标。
后台界面弹出。她的直播间入口就在首页，显示着那个刺眼的黑屏图标，象征着终结。直播标题还停留在那个此刻看来无比讽刺的“挑战情侣高空缆车穿越死亡海峡！心跳值拉满！”。观看人数：0。弹幕：0。礼物：0。
一切都被埋葬了。连同那几十条生命。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屏幕下方的新弹幕提示。灰色的最新消息栏里，空空如也。
手指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鬼使神差地向上滑动了一下，刷新界面。
几行数据跳了出来。
【今日实时在线观众：3】
三个？林汐的心猛地一跳。直播间是黑屏状态，没有内容，谁会停留？她点开那个观众列表的折叠图标。
三个无法点击、无法查看详情、无法互动的灰色ID静静地挂在列表顶端，如同三块冰冷的墓碑。
倒计时者
拾遗者
旁观镜
林汐的呼吸骤然停止。一股寒气顺着脊椎急速攀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这三个ID，像三只冰冷的眼睛，穿过手机屏幕，穿透公寓的墙壁，死死地钉在她身上！是她！还有陈屿！李檬！赵磊！另外还有那两个当时被拖出来的陌生乘客！缆车上的幸存者名单！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名单锁定…”林汐喃喃自语，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陈屿刚倒了杯热水走过来，闻声皱眉：“什么名单？”
林汐猛地将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看！那三个名字！在看黑屏！在看我们！”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陈屿凑近屏幕，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凝重。他拿过手机，飞快地操作起来。他尝试点击ID，无反应。尝试查看IP信息，返回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和空白。他立刻退出直播APP，打开一个自己编写的简易网络嗅探工具，输入直播间的房间号。
数据流瀑布般刷新，数字和字符疯狂跳动。陈屿的眉头越锁越紧。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技术层面…查不到。没有真实IP，没有数据包来源…它们…就像直接写在数据库里一样。不，这不可能，任何访问都必须有源头…”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看着林汐失魂落魄的样子，强压下心头的寒意，试图用逻辑解释，“也许是系统BUG？或者…或者是一些特殊的AI爬虫账号？平台用来监测黑屏房间状态或者数据异常的？”
“BUG？爬虫？”林汐猛地拔高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尖锐，“陈屿！你看到那条弹幕了！‘序幕已毕，幸存者名单锁定！’ 那三个名字就在那里！一个不差！这是巧合吗？这是爬虫吗？！” 她指着屏幕上那三个阴魂不散的ID，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它们…它们在看着我们！就像…就像在等着看戏一样！”
“汐汐！”陈屿试图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猛地甩开。
“别碰我！”林汐尖叫，眼泪汹涌而出，“李檬…李檬明天要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她出事！我不能！” 巨大的恐惧和负疚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李檬是因为她当时混乱中推搡才被安保拖出车厢的！如果…如果那个“名单锁定”是真的，如果那三个“鬼东西”真的在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那李檬…
“没事的！不会有事！”陈屿用力将失控的林汐拥进怀里，手臂收得很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恐惧，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听着，冷静！檬檬明天过来，我们都在家！我们看着她！保护她！不会出事！那些…那些ID，我会继续查！一定有办法解释！”
林汐在他怀里剧烈地抽泣着，身体还在发抖，但陈屿坚定的拥抱和话语像一根微弱的浮木，暂时拉住了她滑向深渊的灵魂。是的，李檬明天要来。她们还要一起直播。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们还活着，她们在努力恢复正常。更重要的是，只有在她身边，看着她，才能安心。
“把直播…把直播弹幕和评论都关掉。”林汐的声音闷在陈屿的胸口，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想看到那些骂人的话…也不想看到…那三个东西发任何话…”
陈屿沉默地点点头，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他理解林汐的恐惧。此刻，隔绝外界铺天盖地的恶意和那三个诡异的窥视者，也许是唯一的心理屏障。
第二天下午，阳光艰难地穿透城市上空灰蒙蒙的云层，在公寓地板上投下几块惨淡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刻意营造的、紧绷的平静。
客厅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环形灯和柔光箱，光线柔和地笼罩着铺着米白色绒布的桌子。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包装精美的化妆品：粉底液、眼影盘、口红、散粉刷…色彩缤纷，在灯光下闪耀着日常生活的虚假光泽。
李檬坐在桌子后面，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着耳边的碎发。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毛衣，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但眼底浓重的青黑和眼妆也遮不住的憔悴，无声地诉说着连日来的噩梦和失眠。她对着屏幕挤出一个练习过的笑容，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嗨~宝宝们！大家下午好啊！看到我了吗？”
旁边的另一台手机架在小型三脚架上，镜头对着整个桌面和李檬的上半身——那是林汐的直播设备。林汐坐在镜头之外，紧紧盯着自己手机上林汐直播间的后台界面。房间标题被她改成了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刻意的名字：【日常】和檬檬一起拆箱新到的小可爱们~。
观看人数在缓慢爬升，几百，一千…弹幕区域空空荡荡，一片死寂——评论功能已被彻底关闭。林汐的目光死死锁在观众列表上。那三个灰色的ID，倒计时者、拾遗者、旁观镜，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稳稳地挂在在线列表的最顶端。它们没有发言，没有互动，只是静静地“存在”着。
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污言秽语都更让林汐感到窒息。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哇，这次品牌方爸爸真的超大方！”李檬拿起一个包装华丽的礼盒，对着镜头晃了晃，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快活泼，“看这个浮雕质感！据说里面是他们家最新的黑科技彩妆系列，主打一个超长持妆和极致服帖！特别是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拆开礼盒的丝带，拿出里面几个精致的小瓶子和小罐子。
林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看向桌面，试图配合李檬。她拿起一瓶包装简约的、标注着“超强定型”的透明液体晃了晃，瓶身上贴着“强力快干美妆胶水-试用版”的标签：“这个胶水据说巨好用，粘假睫毛什么的…一秒钟就干透定型，撕下来还不伤眼皮，是这次的主推新品？”
“对对对！”李檬接过去，眼睛亮了一些，这是她真正擅长的领域，“等下我一定要试试！好多博主都种草了，说效果好得夸张…”她顺手将胶水瓶放在了桌子的边缘，靠近她放在那里的一条银色心形项链——那是去年林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就在李檬放下胶水瓶的瞬间，林汐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一股熟悉的、冰冷彻骨的麻痹感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眼前的景象像是老旧的电视机突然受到信号干扰，剧烈地扭曲、闪烁了一下！
【快！】
一个极其短暂、无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脑海！伴随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化学气味——像强力胶水混合着塑料烧焦的味道。
紧接着，画面碎片如同断裂的胶片般疯狂闪现：
一只纤细的手，指尖染着漂亮的指甲油，正慌乱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挥舞、抓挠，像是在绝望地寻找支撑点…桌子上，一大片透明粘稠的液体正迅速蔓延开来，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一个张开的、被某种透明物质死死封住的嘴巴，眼睛因极度的惊恐和窒息而瞪大到极致，布满了扭曲的血丝…
“呃！”林汐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闷哼，身体剧烈地一晃，手里的另一瓶精华液脱手而出！
“啪嚓！”
玻璃瓶砸在桌沿，又滚落到地上，瞬间碎裂！淡金色的粘稠液体和锋利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啊！”李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惊叫一声，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撞到了椅子腿，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汐汐？你怎么了？”李檬惊魂未定地看向林汐，随即目光被地上的狼藉吸引，心疼地叫起来，“哎呀！我的精华！可惜了…你没事吧？是不是…是不是又想到…”她话没说完，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陈屿一直沉默地坐在客厅角落的电脑前，看似在监控直播数据流，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碎裂声响起的同时，他就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林汐煞白的脸和地上那片狼藉。
“我…我手滑了…”林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不敢看李檬，更不敢看直播镜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刚才的幻象…那窒息的脸…李檬？！
“没事没事，碎了就碎了，人没事就好！”李檬看她吓得够呛，压下自己的心疼，反过来安慰她。她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玻璃渣和液体，想去拿放在桌子另一边的纸巾盒清理。
就在她俯身绕过桌角的刹那，她的手肘不经意地扫到了桌沿那瓶刚刚放下的强力快干胶水！
瓶子轻轻摇晃了一下，重心不稳，无声无息地，朝着桌沿外侧倒了下去！
瓶口是旋开的状态！
透明、粘稠、如同融化的水晶鼻涕虫般的胶水，瞬间从倾倒的瓶口汩汩涌出！
“啊！胶水！”李檬眼角余光瞥见，失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粘稠的胶水如同有生命的活物，顺着光滑的桌面迅速流淌、扩散。李檬的手抓了个空，指尖反而沾上了一些粘液！更要命的是，那股流淌的透明粘液，不偏不倚，正好淌到了她放在桌边的那条心形项链上！银色的链身和精致的心形吊坠，瞬间被粘稠的胶水包裹、黏住！
“我的项链！”李檬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那是林汐送她的生日礼物，是她最珍视的东西之一！恐惧瞬间被巨大的焦急取代。她完全忘记了那胶水的恐怖特性，也忘了林汐刚才的异状和那个诡异的“快”字警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把项链拿起来！趁着胶水还没完全干！
她伸出左手，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指去扣黏在桌面上的项链！
她手指的皮肤刚刚接触到那粘稠的胶水——
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粘力瞬间产生！
“滋啦…” 一声轻微但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连声响起。
“唔？！”李檬的眼睛骤然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她的食指，被牢牢地粘在了项链上！不，是粘在了被胶水覆盖的桌面区域！她猛地往回一抽！
纹丝不动！
剧痛从指尖传来，伴随着一种被强力胶瞬间渗透粘合的可怕触感！
“啊——！”这一次的尖叫不再是惊吓，而是纯粹的剧痛和惊骇！“粘…粘住了！我的手！”
林汐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预兆碎片在这一刻疯狂地拼凑起来！快干胶水！慌乱的手！被粘住！窒息！李檬！她的脸！被胶水封住的嘴巴和眼睛！
“别动！檬檬别动！”林汐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疯了一样扑过去！
陈屿比她更快一步！他如同捕食的猎豹，两步就冲到了桌边，伸手就去抓李檬粘在桌上的手腕：“千万别硬扯！这种强力胶硬化速度非常快！硬扯会伤到皮肤！”他的声音急促而冷静，但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恐慌彻底淹没了李檬！右手被粘死的恐怖和剧痛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放开！放开我！好痛！”她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本能地剧烈挣扎、扭动！被粘住的左手腕疯狂地拉扯！桌子在她的巨力下猛烈摇晃！
她的右手在极度慌乱中，本能地想要撑住身体平衡，或者推开靠近的人，胡乱地向后上方挥舞！
“哐当！！！”
她的手背重重地扫到了旁边一个多层旋转的化妆品储物架！
那个本就因为桌面摇晃而重心不稳的铁架，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和碰撞声，轰然倒塌！
架子上，各种各样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粉饼、眼影、口红、卸妆水…劈头盖脸地砸向惊恐万状的李檬！
而在这翻滚、坠落的化妆品暴雨中——
一个沉重的、塑料瓶身的圆柱体格外显眼。它翻滚着，瓶盖在撞击中崩飞，露出黑洞洞的瓶口！
那正是那瓶容量最大、刚刚被李檬拆开展示的，瓶装强力快干美妆胶水！
满满一大瓶！
瓶口朝下！
如同命运之神精准投下的致命判决书！
“不——！！！”林汐和陈屿同时发出绝望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试图阻挡，试图拉开李檬！
太迟了！
重力无情。
那沉重的一瓶胶水，在旋倒的架子和倾泻的瓶瓶罐罐簇拥下，带着一种诡异的精准，笔直地坠向因挣扎而向后仰倒、完全失去平衡的李檬！
目标——她的脸和胸口！
“噗——哗啦！！！”
粘稠、透明、散发着强烈化学气味的胶水，如同瀑布决堤，又像是巨大的、透明的史莱姆，瞬间从瓶口倾泻而出，兜头盖脸，完完全全地浇在了李檬仰起的脸上和胸口！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林汐和陈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离李檬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却如同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李檬的身体如同一张被拉满后骤然松开的弓，猛地绷紧到极致，然后瘫软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粘在桌上的左手被巨大的下坠力量狠狠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