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寿宴,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云顶酒店的总裁最终没有出现,经理后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赔着笑脸解释说是搞错了贵宾名单,那酒其实是送给另一位同姓“林”的贵宾的。
这个解释勉强让岳父一家下了台,但投向我的目光,依旧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意味。有怀疑,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愠怒。毕竟,我这么一个“废物”,差点抢了寿星的风头,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回去的路上,我和苏婉坐在出租车里,相顾无言。
我几次想开口问问她,有没有觉得今晚的事情特别奇怪,尤其是那个经理恭敬的态度,还有她那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但看着她靠在车窗上,略显疲惫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真是搞错了呢?也许苏婉那个表情只是灯光下的错觉?我何必自寻烦恼。能娶到她,已经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我不能再疑神疑鬼。
“老公,别多想。” 苏婉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可能就是酒店弄错了。今天爸生日,开心点。”
她的手心温暖柔软,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不安。是啊,有她在身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反手握住她,用力点了点头:“嗯,不想了。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爸,搅了大家的兴致。”
“没事的,爸不会在意的。” 苏婉笑了笑,靠在我肩膀上,“只要我们过得好就行。”
回到家,那个位于城市普通地段、贷款三十年才买下的两居室,我心里的那点疑虑彻底烟消云散。这才是我们真实的生活,平凡,简单,却充满温馨。什么罗曼尼·康帝,什么酒店总裁,离我们太遥远了。
之后几天,生活恢复了平静。我照常上下班,苏婉在一家小设计公司做文员,工作清闲,总能准时下班给我准备可口的饭菜。岳母那边没再找茬,似乎寿宴上的插曲已经翻篇。
但我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比如,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苏婉的购物网站浏览记录,里面有几件商品的价格高得离谱,是我几年工资都买不起的限量款,但她的解释是“随便看看,大数据推送的”。
比如,她偶尔会接到一些电话,接听时会下意识地走到阳台或者书房,声音压得很低。
比如,她手腕上偶尔会换一块看起来质感极佳、设计却很低调的手表,我问起,她只说是在朋友那里买的复刻版,不值钱。
这些小细节,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但我总是告诉自己,要相信苏婉,她那么爱我,不会骗我。或许只是我太敏感了,吃软饭吃出自卑感了。
直到那个周末的深夜。
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披上衣服,疑惑地走到客厅,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三个浑身湿透的黑衣男人,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眼神凶戾,正不耐烦地再次按响门铃。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些人一看就来者不善!
“谁啊?” 我强作镇定地问道。
“开门!找林默!” 刀疤男的声音沙哑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吓得魂飞魄散!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是……讨债的?可我从来没欠过债啊!或者是……寻仇?我林默一个普通小市民,能跟谁结下这种深仇大恨?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腿肚子都在发抖,下意识地想报警。
就在这时,卧室门开了。苏婉穿着睡衣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反而异常清醒冷静。
“老公,回卧室去,锁好门。”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威严。
“婉婉,他们……” 我急了,“我们报警吧!”
“听话,回去。” 苏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而坚定,不容反驳,“我能处理。”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被她镇住了,下意识地退回了卧室,但没敢锁门,留了一条缝,心惊胆战地往外看。
只见苏婉走到门口,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了房门。
狂风裹挟着雨水瞬间灌入客厅。
门外的三个黑衣男人显然没料到开门的会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美丽的女人,愣了一下。
刀疤男上下打量着苏婉,狞笑道:“哟,小子还挺有艳福。让林默滚出来!”
苏婉站在门口,身形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她看着刀疤男,语气淡漠:“谁派你们来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刀疤男失去耐心,一挥手,“把这女人弄开,进去抓人!”
他身后两个手下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苏婉。
就在我以为苏婉要遭殃的瞬间,异变陡生!
苏婉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我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听见“咔嚓”两声脆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那两个冲上来的手下已经捂着手腕跪倒在地,他们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被瞬间折断!
刀疤男脸色剧变,瞳孔收缩,厉声道:“练家子?!”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怒吼着扑向苏婉。
苏婉不退反进,侧身避开匕首的直刺,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刀疤男持刀的手腕。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匕首“当啷”落地。紧接着,苏婉一记凌厉的肘击,重重砸在刀疤男的胸口!
“噗!” 刀疤男喷出一口鲜血,庞大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楼道对面的墙壁上,软软地滑落,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我躲在门后,看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老婆……她……她一个人徒手放倒了三个持刀凶徒?!
这怎么可能?!苏婉平时连瓶盖都拧不开,需要我帮忙的啊!
苏婉站在门口,雨打湿了她的睡裙,勾勒出窈窕的曲线,但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煞气,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和心悸。她看了一眼地上昏迷和哀嚎的三人,像看三堆垃圾。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冷冽如冰:
“清理一下,C区7栋3单元1102门口。查清楚幕后主使。”
说完,她挂了电话,关上门,将风雨和血腥隔绝在外。
当她转过身,看向卧室方向时,脸上的冰冷瞬间褪去,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温柔的妻子。
“老公,没事了,出来吧。” 她轻声说,仿佛刚才只是出门丢了个垃圾。
我双腿发软,几乎是扶着墙才走出卧室,看着地上残留的水渍,声音颤抖地问:“婉……婉婉,你……你刚才……”
苏婉走到我面前,伸手擦掉我额头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的水珠,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对不起,老公,吓到你了。有些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我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窗户向下看去,只见几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楼下,一群穿着黑色西装、训练有素的人迅速下车,动作利落地将楼道口那三个凶徒拖走,并且开始清理现场痕迹,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效率高得吓人。
我认出了其中一辆车的车标——劳斯莱斯幻影!而那个为首指挥的黑衣人,隔着雨幕,我依稀觉得他的侧脸有些眼熟,好像……好像是在某个财经杂志封面上见过的大人物?!
我彻底石化在原地,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切。
苏婉轻轻抱住我,将头靠在我胸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歉意:“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
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我却感觉如同抱住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我娶回家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那个深夜的杀机,以及随之而来的、训练有素的“清理”队伍,像一把重锤,彻底敲碎了我自以为平静幸福的软饭生活。
冰山,才刚刚露出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