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并不平静。远处偶尔传来争执声和短促的尖叫，但幸运的是，没有波及到我这里。天台布置的简易警报器也安静无声。
第二天一早，我让完成绕线任务的林薇进入屋内睡地板。她几乎是瘫倒在地板上就昏睡过去，看来昨天的体力劳动和精神压力确实耗光了她精力。
我则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太阳能板在晨光中继续默默充电，状态良好。我检查了所有电瓶的电量，规划着能源的使用优先级：照明、警报系统、然后是……或许可以尝试点别的？
我拆解了那个找到的强光手电筒芯，将其改造成一个可以调节亮度的固定照明源。然后，我找出一小块相对平整的硬纸板，用记号笔写上几个大字：“情报换水”。
上午，我再次亮起楼下的灯，时间很短，但足够让附近窥视的人看清纸板上的字。然后，我将一小瓶清澈的饮用水（林薇昨天抽的，我过滤煮沸过）放在灯光照亮区域的边缘。
这是一个简单的试探。我需要更多、更准确的信息，光靠林薇那点道听途说不够。而水，是当前最硬的通货之一。
我退回房间，透过窗帘缝隙观察。
灯光和纸条吸引了注意。我能感觉到暗处有目光聚焦。但很长时间，没有人靠近。谨慎和怀疑是幸存者的本能。
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我准备收回水瓶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斜对面商铺的破洞后，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是那个孩子！
他穿着不合身的脏衣服，瘦得厉害，像只受惊的小老鼠，一步三回头地蹭向那瓶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水瓶，充满了渴望，但又极度警惕地看着我这栋楼的窗户。
他终于蹭到了水瓶旁边，飞快地抓起瓶子，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了好几口，呛得直咳嗽。喝完水，他紧紧抱着瓶子，却没有立刻跑开，而是抬头望向我的窗户，似乎想起了纸条上的字。
他犹豫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朝着楼上喊，声音颤抖：“……商……商店后面……巷子……有辆白色货车……里面……好像有东西……我……我看到有人晚上偷偷进去……”
说完，他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抱着水瓶，飞也似的钻回了商铺的破洞后，消失不见。
白色货车？晚上有人偷偷进去？
这条信息有点意思。如果是物资，值得探查。如果是陷阱，也能提前预警。
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聪明。他用一条可能有用可能无用的信息，换到了急需的水，而且没有暴露更多关于他自己的情况。
下午，我决定验证这条信息，同时也需要更多物资，尤其是食物。我的压缩饼干快见底了。
我带上工具和背包，准备出门。林薇醒了，看到我要出去，有些不安。
“你……你要出去？我怎么办？”
“待着。记住这里的规矩，别碰任何东西。”我冷冷地说，“如果我回来发现有什么不对，你知道后果。”
她瑟缩了一下，连连点头。
我悄悄潜向孩子指的那条巷子。果然，在商店后巷的深处，停着一辆厢式白色货车，车厢门关着，但锁有被撬过的痕迹。我谨慎地靠近，倾听片刻，里面没有动静。
我用工具撬开已经松动的锁，猛地拉开车门，身体闪到一侧。
没有袭击。车厢里堆着一些纸箱。我检查了一下，大部分是空的，但角落里有几个箱子装着瓶装水和方便面！虽然不多，但无疑是雪中送炭！看来之前确实有人光顾过，但可能拿不走或者没发现这些。
我迅速将水和食物装进背包，心满意足。那孩子的情报是真的，而且很有价值。
返回途中，我特意绕到那孩子藏身的商铺附近，将一小包方便面放在一个显眼又相对隐蔽的破窗台上，然后敲了敲窗框，迅速离开。
我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小小的、惊讶的目光。
恩威并施，不仅是对林薇，对潜在的“外围”成员，同样适用。
回到公寓楼附近时，我察觉到一丝异样。楼洞口似乎有人刚刚离开的痕迹。我警惕地握紧铁管，悄悄上楼。
家门口一切正常，我布置的细小警戒线（一根头发丝）也没有断。我松了口气，开门进去。
林薇老老实实地待在角落里，看到我回来，明显松了口气，但眼神有些闪烁。
“有人来过？”我盯着她问。
林薇吓了一跳，支吾着说：“刚才……好像听到楼下有动静，但没敢看……”
我检查了房间，没有少东西。但我放在工作台上的一小段备用的红铜线不见了。
价值不大，但意义不同。有人进来过，而且目标明确，是懂行的人？还是林薇在撒谎？
我看向林薇，她不敢与我对视。
我没有立刻发作。敲打需要时机。
我把带回的食物和水藏好大部分，只拿出一点作为晚餐。吃饭时，我对林薇说：“明天，你跟我出去一趟。”
林薇惊讶地抬头。
“我们需要更多太阳能板。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有。”我说的是隔了几条街的一个高档小区，很多阳台都装有太阳能热水器，其中的光伏组件或许可以拆解利用。但这意味着更远的距离和更高的风险。
“我？我能做什么？”林薇有些害怕。
“当眼睛，放哨，或者……当诱饵。”我平淡地说。
林薇的脸瞬间白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我补充道，“但如果你留下，而我自己回来了，却发现少了什么东西……”我没把话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林薇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她知道，这不是选择，是命令。
“我……我去。”她低声说。
我知道带她出去有风险，但她留在家里同样可能是个隐患。带在身边，反而能盯着。而且，我需要进一步考验她的服从性和在压力下的反应。
更重要的是，这次行动，本身也是一个更大的试探。我需要知道，当我离开这个“堡垒”较远时，外界的反应，以及……那个“刀疤”一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块丢失的红铜线，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触碰我的领域了。
是时候，让更多人明白，这里的“电”，不是那么好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