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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11-05 09:20:12

第一章

那片戈壁在我的梦里盘踞了整整十六年。

不是模糊的片段,是清晰到能触摸的真实。黄沙漫卷时,细小的沙砾会钻进衣领,带着正午日光的灼热;风停的间隙,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干燥的空气里发出粗重的声响,还有骆驼蹄子踩过沙面的闷响——那匹骆驼永远瘦骨嶙峋,驼峰干瘪得像揉皱的麻袋,却总能稳稳地跟在我身后,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我从未在现实中见过戈壁。十岁之前,我的人生轨迹都困在南方小城的雨季里,出门要带两把伞,一把挡雨,一把防突如其来的太阳雨。可就是在十岁生日那天夜里,我第一次闯进了这片金色的荒漠。

从那以后,每月十五的子时,我总会准时坠入这个梦。起初只是害怕,哭着在梦里找回家的路,可戈壁太大了,连方向都是模糊的,我只能跟着骆驼漫无目的地走。后来渐渐习惯了,甚至会在梦里观察沙丘的纹路,数着骆驼每走十步会甩一次尾巴。

直到十七岁那个十五的夜晚,梦境突然变了。

那天的风沙格外狂躁,我几乎睁不开眼,只能死死拽着骆驼的缰绳。就在我以为要被黄沙吞没时,风骤然停了。像是有人用手按下了暂停键,漫天黄沙悬在半空,下一秒便簌簌落在地上,露出一片猝不及防的粉白——是桃花林。

不是南方三月那种带着水汽的娇嫩,是在干燥空气里绽放的热烈。粉白的花瓣沾着月光,泛着细碎的莹光,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小径上,铺成一条通往石门的路。我松开骆驼的缰绳,不由自主地顺着小径往前走,指尖划过桃树粗糙的枝干,能摸到树皮上的纹路,甚至能闻到花瓣淡淡的清香。

石门是青灰色的,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我刚走到门前,门就缓缓向内开启,没有声音,却带着穿透时光的厚重。门后站着一位白发老者,穿着素色的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的皱纹像被岁月揉过的纸,可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我十六年的人生。

“等你几百年了。”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没有问“你是谁”,也没有问“等我做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泪水就毫无预兆地滚落。不是悲伤,也不是害怕,是一种积压了很久的委屈,像是迷路的人终于看到了路标。醒来时,枕巾湿了一大片,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的涩意,窗外的月光正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像极了梦里的青石小径。

高考填报志愿时,我瞒着父母,把所有学校都填在了北方。班主任找我谈话,说以我的分数能去南方最好的大学,没必要往风沙大的地方跑。我只是摇头,说想去看看戈壁。她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却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到梦里的那片桃花源——哪怕那只是一个梦。

大学七年,从本科到硕士,我的每个假期都在西北的戈壁滩上度过。我跟着科考队去过塔克拉玛干的边缘,也独自在敦煌附近的沙丘上扎过帐篷,见过日出时染成金红色的沙海,也见过深夜里缀满星星的夜空,却始终没找到梦里的那片桃花林,更没见过那扇青石门。

身边的人都觉得我疯了。室友说我是“戈壁执念者”,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沙子,行李箱里装的不是特产,是从不同地方捡来的石头;父母打电话时总劝我,说女孩子家没必要这么折腾,早点回南方找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正经事。我每次都笑着答应,挂了电话却还是会打开地图,标记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直到那个平凡的午后,我在同事张明的手机相册里,看到了那尊将军石像。

那天是周五,办公室里的人都在摸鱼等下班,张明拿着手机给我们看他老家的照片——他刚休完年假,回了趟陕西的农村。照片大多是稻田、老房子,还有他和家人的合影,直到翻到一张远景照时,我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笔。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荒芜的坡地,坡顶上立着一尊石像。石像很高,大概有两米多,穿着古代的将军铠甲,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姿态挺拔。只是历经了太多风雨,石像的面容已经模糊,铠甲的纹路也被侵蚀得只剩下轮廓。可就在看见它的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不是在梦里,是在某个我已经遗忘的角落。

“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在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指着照片里的石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张明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凑过来看了看手机:“哦,这是我们村后头的将军像,不知道立了多少年了,我小时候就有。怎么了,你对这个感兴趣?”

“你们村叫什么名字?”我追问,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家村啊,就在渭南山里头,挺偏的。”

周家村。这三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掏出手机,快速搜索这个名字,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很少,只有几行简单的介绍:周家村,位于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

石雕。我盯着这两个字,突然想起梦里的戈壁——原来这么多年,我找错了方向。我以为要去西北的荒漠,却没想到,答案藏在关中平原的群山里。

那天晚上,我做了十六年来最完整的一个梦。还是那片戈壁,还是那匹骆驼,可这一次,我没有漫无目的地走。骆驼像是有了目标,朝着一个方向稳步前行,风沙在我们身后渐渐平息,前方慢慢浮现出一片桃花林的轮廓。我走到石门前,却没有看见白发老者,门上的纹路清晰了许多,仔细看,竟像是“周”字的变形。

门开了,里面不是黑暗,是熟悉的青瓦白墙——是周家村的样子。

第二章

我请了一周的假,买了最早一班去渭南的高铁。

从高铁站出来,还要转两次大巴,再搭当地村民的三轮车才能到周家村。山路崎岖,三轮车在土路上颠簸着,扬起的尘土沾满了裤脚。沿途的风景从城市的高楼变成了低矮的民居,再到成片的麦田,空气里渐渐有了泥土的清香,和梦里戈壁的干燥截然不同,可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是在奔赴一场迟到了很久的约定。

周家村比我想象中更安静。村口有一棵老槐树,树干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枝叶繁茂得能遮住大半个村口。树下坐着几个老人,手里摇着蒲扇,看见我这个陌生面孔,只是好奇地看了两眼,并没有过多追问。我顺着村民指的方向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那尊将军石像。

它就立在村口的坡地上,比照片里更显巍峨。石像的底座上刻着模糊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得几乎辨认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明”“周”几个字。我走到石像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铠甲,岩石的触感粗粝而温暖,像是有温度的。指尖划过石像的脸庞时,我突然想起梦里的白发老者,眼眶竟有些发热。

“姑娘,你是来寻根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见一位满头银发的大爷,穿着蓝色的粗布上衣,手里拿着一根旱烟杆,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他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很亮,和梦里的老者有几分相似。

“我……我是来看看这尊石像的。”我有些局促地收回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意。

大爷没有追问,只是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跟我来吧。”

他带我去的地方,是村里的周氏祠堂。祠堂就建在石像旁边,红墙已经斑驳,屋顶的瓦片也有几处破损,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写着“周氏宗祠”四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祠堂的大门,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祠堂里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正中央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几个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根已经燃尽的香。供桌旁边,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物件。

大爷走到铁盒前,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打开了铁盒。里面是一个雕花木匣,木质已经泛黄,上面刻着精致的桂花图案,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显然是精心制作的。

“见到你,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大爷拿起木匣,递给我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姑娘来这里,拿走这个匣子。我守了祠堂三十年,终于等到了。”

“老祖宗?”我接过木匣,指尖能感受到木质的温润,“您说的是……”

“就是这石像的主人,我们周家的老祖宗,周清墨。”大爷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敬畏,“族谱里写着,他是明代的内阁首辅,一辈子没娶亲,却在老家修了这尊将军像,还留下了这个匣子,说要等一个‘能看见戈壁桃花’的姑娘。”

能看见戈壁桃花。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心脏。我急忙打开木匣,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一幅折叠整齐的画像,还有一封用信封封好的信。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像,画纸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破损,却依然能看清上面的内容。画中人身着青衫,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像是正在写字的样子。他的眉眼清秀,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着,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坚定。最让我震惊的是,画中人的眉眼,竟与我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连眼尾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这是……”我拿着画像的手开始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

“老祖宗说,这是他的亡妻。”大爷站在一旁,轻声解释,“可族谱里从来没记载过他有妻子,村里人都说是老祖宗思念过度,臆想出来的。直到我小时候,我爷爷告诉我,这画里的人,是跨越时空来陪老祖宗的,等她来了,就能解开所有的秘密。”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了那封信。信封是牛皮纸做的,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只在正面写着一行字:“期待我们的相遇。”字迹娟秀,和画像上的落款字体一模一样——那是我的笔迹。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我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信。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写过这样一封信,更不可能把它放进几百年前的木匣里。可字迹不会骗人,那确实是我的字,是我练了十几年的楷书,连笔锋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姑娘,你没事吧?”大爷看出我的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我没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大爷,我能看看周氏的族谱吗?”

大爷点了点头,从供桌下面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几本线装的族谱。族谱的纸张已经脆化,我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是用毛笔写的,记录了周氏家族近八百年的历史。从明代到清代,再到民国和现代,每一代人的名字、生卒年月、官职都写得清清楚楚。

翻到明代那一页时,周清墨的名字被用朱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官至内阁首辅,赠太傅,谥文忠。终生未娶,从旁支过继一子,名周承嗣。”下面还有一段小字,记录了他的生平:“清墨公少孤,力学不倦,为官清廉,推行新政,有大功于社稷。晚年请旨归乡,塑将军像一尊,曰:‘生不能执剑,死当护之’。”

生不能执剑,死当护之。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我继续往下翻,族谱的最后几页,是现代的记录,大爷的名字也在上面。

看着看着,困意突然袭来。祠堂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空气中的木香越来越浓,我趴在族谱上,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

不是在祠堂里。身下是一张雕花拔步床,床上挂着藕荷色的纱帐,帐子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图案。房间里的家具都是木质的,梳妆台上放着一面铜镜,旁边摆着几个瓷瓶,里面插着新鲜的桂花。窗外传来鸟鸣声,还有侍女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

我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可以自由移动,却碰不到任何东西——我的手穿过了梳妆台上的瓷瓶,穿过了床帘,像是一个透明的影子。我飘到窗边,撩开纱帘往外看,外面是一个精致的庭院,种着几棵桂花树,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看书的侍女。庭院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周府”两个字。

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现代,是明代——是周清墨生活的时代。而我,变成了一缕只能在周府范围内活动的游魂。

第三章

最初的惊慌过后,我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作为一缕游魂,我不能说话,也不能被人看见,只能终日飘荡在周府的亭台楼阁间,观察着这个时代的生活。周府不算大,却布置得很精致,庭院里种满了桂花,走到哪里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府里的人不多,除了几个侍女和仆人,就只有一个管家和一个老嬷嬷,看起来有些冷清。

我很快就找到了周清墨。

那天下午,我飘到后花园的池塘边,看见两个孩子在那里玩耍。一个胖墩墩的男孩,穿着锦缎做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追着另一个瘦弱的孩子跑。瘦弱的孩子穿着粗布衣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有一块淤青,看起来很怕那个胖男孩。

“你跑啊,你再跑!”胖男孩追上瘦弱的孩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到池塘边,“谁让你跟我抢祖母的糕点,我看你就是欠揍!”

瘦弱的孩子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可池塘边的青石板很滑,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掉进了池塘里。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很高。胖男孩显然也慌了,看了一眼池塘里挣扎的孩子,丢下树枝就跑了。

我急忙飘到池塘边,看着那个孩子在水里挣扎。他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个子很小,在水里像一片叶子一样沉浮,双手不停地挥舞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呼救声。我想跳下去救他,可我的身体却穿过了水面,根本碰不到他。我只能在岸边急得团团转,看着他的挣扎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苍白。

就在他即将沉没的那一刻,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我清楚地看见,他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了我焦急的脸庞——他能看见我!

这个发现让我愣住了。就在这时,几个仆人听到动静,跑了过来,跳进池塘里,把孩子救了上来。

孩子被救上岸时,已经失去了意识。仆人们急忙把他抬到旁边的石凳上,按压他的胸口,给他做人工呼吸。过了一会儿,孩子终于咳出几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少爷,您没事吧?”一个仆人焦急地问。

小少爷?我心里一动,看向那个孩子——原来他就是周清墨。

周清墨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再次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疑惑,像是在思考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跟在周清墨身边。他住在府里最偏僻的院子里,房间里的家具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老嬷嬷每天会给他送三餐,偶尔会给他讲一些读书的道理,除此之外,很少有人跟他说话。我后来才知道,他的父母在他五岁那年就去世了,大伯一家想吞掉他父母留下的家产,对他很不好,祖母虽然心疼他,却因为身体不好,管不了太多事。

自从落水那天起,周清墨就变得异常沉默。他不再出去玩耍,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坐在院子里发呆。但我发现,他发呆的时候,总是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像是在和我对视。

我开始试着跟他说话。虽然知道他可能听不见,但我还是想跟他分享一些事情——我告诉他,我来自几百年后,那里有汽车和飞机,不用骑马就能去很远的地方;我告诉他,那里的女孩子也可以读书,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告诉他,戈壁的日落有多美,桃花开的时候有多好看。

我以为这些话都会石沉大海,直到三个月后的一个黄昏。

那天,我坐在周清墨的书桌上,正给他讲人类登月的故事——我拿着他的毛笔,在空中比划着火箭升空的样子,说得眉飞色舞:“你不知道,那火箭比你们这城楼还高,‘嗖’地一下就冲上天了,飞到月亮上时,能看到地球像个蓝色的球,特别好看!”

话音刚落,一直低头看书的周清墨突然抬起头,皱着眉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我手里的“笔”顿在半空,整个人都僵住了。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桂花的香气,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我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你……你能听见我说话?”我试探着问,声音都在发颤。

周清墨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书桌旁,目光准确地落在我脸上——不是茫然的扫视,是精准的对视。“从落水那天起就能听见。”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透着超出年龄的冷静,“你穿着奇怪的衣服,一直在池塘边想拉我,只是你的手碰不到我。”

我盯着他清澈的眼睛,突然眼眶发热。这三个月来的孤独、惶恐,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我飘到他面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你不怕我吗?他们都说我是鬼。”

他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向庭院里的桂花树:“你不像鬼。鬼不会讲那么多奇怪的故事,也不会在我背书背错的时候,急得在我耳边跺脚。”

我愣住了,原来我那些下意识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我飘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桂花树:“我叫小满,你可以叫我小满。”

“小满。”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嘴角微微上扬,“我叫周清墨。”

那天之后,周清墨成了这世上唯一能看见我、听见我的人。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先找我,跟我讲私塾里发生的事——先生今天夸了他的文章,同窗偷偷给他塞了一块桂花糕,大伯家的儿子又抢了他的书。

我会帮他分析先生出的题目,给他讲那些他从未听过的历史——我告诉他,明朝之后还有清朝,还有民国,最后会有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中国;我给他画现代的地图,告诉他世界不止中原大地,还有大洋彼岸的国家;我甚至会教他背乘法口诀,看着他惊讶地睁大眼睛,说“原来算算术可以这么快”。

有一次,我跟他开玩笑:“我是鬼魂,需要香火供奉才能维持形态,你得给我烧点香,再摆点供品。”我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当了真。

那天晚上,他偷偷从厨房里拿了一块桂花糕,又找老嬷嬷要了一炷香,在自己的房间里摆了一个小小的香案。当他点燃香,看着烟雾袅袅升起时,我突然闻到了桂花糕的甜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味道。我试着“拿起”那块桂花糕,竟真的能尝到甜味,软糯的糕点在嘴里化开,带着桂花的清香。

“你吃到了吗?”周清墨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用力点头,眼眶又热了:“吃到了,很好吃。”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给我准备供品——有时候是一块糕点,有时候是一个苹果,逢年过节,还会偷偷给我烧一些他画的衣服。他说:“你总穿那一件奇怪的衣服,我给你画些新的,虽然是假的,但我觉得你会喜欢。”

我看着他画的那些衣服,有襦裙,有褙子,每一件都画得很认真,上面还绣着桂花图案。我知道,这些画出来的衣服我穿不上,可心里还是暖暖的,像被阳光裹住了一样。

第四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看着周清墨从瘦弱的孩童长成了挺拔的少年。

他的读书天赋越来越突出,私塾先生经常在众人面前夸他“过目不忘,将来必成大器”。他也越发勤奋,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直到深夜才肯休息。我总是陪在他身边,在他犯困的时候,给她讲现代的趣事提神;在他遇到难题的时候,用现代的思维方式帮他分析;在他因为大伯一家的刁难而难过的时候,安慰他“总有一天,你会走出这个小院,去更广阔的地方”。

“更广阔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有一次,他放下手里的书,看着窗外的月亮问我。

“有高楼大厦,有车水马龙,有各种各样的书,还有能让人飞上天的飞机。”我坐在他身边,给他描述现代的世界,“那里的女孩子也可以读书,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工作,不用被困在深宅大院里。”

他听得入神,眼睛里闪着向往的光:“真好,我真想看看那样的世界。”

“会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的手会穿过他的身体,但我还是习惯性地做这个动作,“只要你好好读书,考上科举,就能去京城,就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他用力点头,把我的话记在了心里。从那以后,他读书更用功了,有时候甚至会通宵达旦。我心疼他,会在他桌上放一杯热茶,虽然他看不见,但我总觉得,他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周清墨十六岁,要去西安参加乡试。出发前一天,他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下摆了一桌酒菜,有他最喜欢的桂花糕,还有一壶酒。

“小满,我明天就要走了。”他给我“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不知道要去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肯定能考上。”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年轻的脸庞,“你这么努力,老天爷不会辜负你的。”

他笑了,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我面前的杯子:“借你吉言。如果我考上了,就带你去西安看看;如果我能考上进士,就带你去京城。”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也碰不到我,可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我看着他喝下杯中的酒,眼神坚定:“清墨,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他去西安的那几个月,是我最难熬的日子。周府里空荡荡的,没有他的声音,没有他的笑声,只有桂花的香气在庭院里飘荡。我每天都坐在他的书桌旁,看着他留下的书,等着他回来。

直到有一天,府里传来了好消息——周清墨考上了乡试第一名,成了解元。

我在庭院里转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当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府里,第一时间找到我时,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眼眶又热了。

“小满,我考上了!”他拉着我的“手”——虽然他什么都没抓住,但还是紧紧地攥着拳头,“我可以去京城参加会试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我笑着说,泪水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年,周清墨一路过关斩将,先是考上了会试的贡士,又在殿试中获得了好成绩,成了进士。当他穿着进士的官服,站在我面前时,我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突然觉得,那个曾经需要我保护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他被分配到翰林院当编修,要去京城任职。出发前,他特意去了一趟祠堂,给祖先磕了头,然后又回到庭院里,跟我告别。

“小满,我们要去京城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我会在京城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地方,让你也能看看京城的风景。”

我跟着他一起去了京城。让我惊喜的是,随着他对我的“供奉”越来越多,我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不再局限于他的身边,而是可以跟着他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

京城比我想象中更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周清墨带着我去了国子监,去了天坛,去了颐和园,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给我讲解这里的历史,像是在跟我分享他的喜悦。

有一天,我们站在皇宫的城墙上,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周清墨突然问我:“小满,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我突然玩心大发,故意逗他:“我喜欢驰骋沙场的将军,威风凛凛的,多帅啊。”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只是那笑容里,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将军啊,确实很威风。”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我想告诉他,我其实不喜欢将军,我喜欢的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吓到他,也怕打破我们之间现有的平衡。

那天晚上,周清墨在书房里待了很久。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给他画的那些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陪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时空的差距,还有生与死的隔阂。可我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有一天,我们能真正地触碰彼此。

第五章

周清墨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因为政绩突出,被提拔为吏部侍郎,开始参与朝政。

那时候的明朝,已经显现出衰败的迹象。皇帝沉迷修道,不理朝政,大权落在宦官和奸臣手里。朝堂上党派林立,互相倾轧,官员们要么依附于宦官,要么明哲保身,很少有人敢真正为百姓做事。

周清墨就是那少数人之一。他刚正不阿,敢于直言进谏,多次弹劾奸臣的党羽,为百姓争取利益。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第一次遭遇暗杀,是在一个深夜。周清墨从皇宫议事回来,刚走到家门口,就有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刀,朝着他砍去。我当时就跟在他身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想提醒他,可我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而他当时正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小心!”我大声喊着,同时用力“推”了他一把——虽然我的手碰不到他,但或许是我的意念起了作用,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刚好躲过了黑衣人的刀。

周清墨反应很快,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与黑衣人打了起来。府里的护卫听到动静,也冲了出来,很快就制服了黑衣人。

看着他身上溅到的血迹,我吓得浑身发抖:“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着安慰我:“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我知道,他怎么可能没事。从那以后,暗杀和构陷就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是在他的饭菜里下毒,有时候是在他的奏折里找毛病,有时候甚至是在皇帝面前诬告他。

每一次,我都陪他一起度过。我会在他吃饭前,先“闻”一下饭菜有没有异味;我会在他写奏折时,帮他检查有没有疏漏;我会在他被诬告时,帮他回忆事情的经过,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有一次,周清墨被弹劾贪污受贿,甚至有一份伪造的账本呈给了皇帝。皇帝大怒,下令把周清墨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在大牢里的日子,是周清墨最艰难的时光。牢里又冷又湿,没有像样的饭菜,每天还有狱卒来刁难他。可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每天都在牢里看书,思考如何为自己辩解。

我陪在他身边,给他讲现代的法律知识,告诉他如何找到账本的漏洞;我给他讲那些坚持正义的故事,鼓励他不要放弃。有一次,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我就“借”了狱卒的一个馒头,放在他面前——虽然他看不见,但我总觉得,他能感受到我的陪伴。

“小满,你说我能出去吗?”有一天,他靠在牢房的墙壁上,疲惫地问我。

“能。”我坐在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清白的,一定会出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出去。”

或许是我的鼓励起了作用,或许是上天眷顾,没过多久,周清墨的门生就找到了伪造账本的证据,呈给了皇帝。皇帝知道自己错怪了周清墨,下令把他释放,还恢复了他的官职。

走出大牢的那天,阳光正好。周清墨看着外面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小满,我们出来了。”

我笑着点头,泪水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困难在等着他,可我会一直陪着他,陪他走过每一个难关。

随着周清墨的职位越来越高,他也越来越忙。他要处理朝政,要安抚百姓,要在朝廷斗智斗勇,经常忙到深夜才能休息。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心里很心疼,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他疲惫的时候,给她讲一些轻松的故事,让他放松一下。

有一天,皇帝突然要为周清墨赐婚,把吏部尚书的女儿许配给他。消息传来时,周清墨正在书房里处理奏折,听到消息后,他愣了很久,然后才对传旨的太监说:“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已有心上人,不敢接受陛下的赐婚。”

“心上人?”太监惊讶地看着他,“周大人从未有过妻室,何来心上人?”

周清墨没有解释,只是坚定地说:“臣心意已决,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太监走后,书房里只剩下我和周清墨两个人。我看着他,心里涌起阵阵难过,他转过身,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温柔,但不变的是那份坚定,他无声的说道:“这样便好。”

那天晚上,周清墨在书房里挂满了我的画像——都是他自己画的,有我穿着现代衣服的样子,有我穿着古装的样子,每一幅都画得很认真。他对外宣称,这些画里的人是他的亡妻,他此生不会再娶。

世人都说周清墨得了癔症,放着尚书的女儿不娶,却对一幅画念念不忘。可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眼光,每天都会对着画像说话,就像我在他身边一样。

我知道,这已经是他能给我的最好的承诺。虽然我们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相守,虽然我们之间隔着时空和生死的距离,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能陪着他,看着他,我就觉得很幸福。

第六章

皇帝见周清墨执意不娶,也不再勉强。后来,在太后的提议下,皇帝从周氏旁支过继了一个五岁的孩子给周清墨,让他教养,也好为周家延续香火。

这个孩子叫周承嗣,很聪明,也很懂事。周清墨对他很好,不仅教他读书写字,还教他做人的道理。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经常陪他一起玩耍,有时候,周承嗣会指着空气问周清墨:“父亲,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个姐姐在陪我玩?”

周清墨会笑着摸他的头:“那是你母亲,她在天上看着我们,陪着我们。”

周承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对着空气说:“母亲,你要一直陪着我和父亲哦。”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心里暖暖的。我知道,虽然我不能真正地成为他们的家人,但我已经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清墨的头发渐渐变白,脸上也有了皱纹,可他对我的心意却从来没有变过。他还是会每天给我准备供品,还是会对着画像说话,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我讲朝堂上的事情,讲周承嗣的趣事。

周承嗣也长大了,考上了进士,成了一名像周清墨一样正直的官员。他结婚那天,周清墨站在礼堂里,看着儿子幸福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转过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小满,你看,承嗣长大了,成家了。我们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我看着他,心里满是感动。我知道,周承嗣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可在周清墨心里,他就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周清墨七十岁那年,辞去了官职,带着周承嗣一家,回到了周家村。他在村里修了一座祠堂,供奉着周氏的祖先,也供奉着我的画像。他还请人在祠堂旁边塑了一尊将军像,石像的姿态挺拔,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我飘在他身边,看着他两鬓的白发在风中微微颤动,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个在池塘里挣扎的瘦弱孩童,眼里却藏着不认输的光。如今几十年过去,他已从青涩少年变成垂垂老者,可看向我的眼神,始终没变过。

回到周家村的日子很清闲。周清墨不再管朝堂的事,每天只是在庭院里种种花,看看书,偶尔和周承嗣聊聊天。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桂花树下摆一张躺椅,闭上眼睛,听我讲现代的故事。

“小满,你说的那个‘手机’,真的能让人隔着千里说话吗?”有一次,他半眯着眼睛问我,阳光透过桂花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能啊,不仅能说话,还能看见对方的样子。”我坐在他旁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就像我现在在你身边一样,不管离多远,都能随时见到。”

他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真好,要是我们能有一个就好了,就算我走了,也能再看看你。”

我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间红了。我知道,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咳嗽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甚至连起床都很困难。可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总是笑着跟我说话,好像只要能和我在一起,所有的病痛都不算什么。

嘉靖四十五年的秋天,桂花比往年开得更盛,整个周府都浸在甜甜的香气里。可周清墨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

那天早上,他难得起得很早,让侍女扶着他走到桂花树下,看着满树的繁花,突然说:“小满,我想跟你喝杯酒。”

周承嗣赶紧让人拿来酒杯和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周清墨手里,一杯放在他对面的石桌上——那是我的位置。

周清墨举起酒杯,对着空气碰了碰:“小满,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虽然我们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相守,可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看着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我想告诉他,能遇见他,也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想告诉他,我从来都不喜欢将军,我喜欢的一直是他;我想告诉他,我舍不得他走。可我说不出口,只能任由泪水落在地上,无声地诉说我的不舍。

他喝了一口酒,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看着我所在的方向,眼神越来越温柔:“小满,我要走了。你不要难过,我会化作石像,一直陪着你。等你回到你的时代,看到那尊石像,就知道我在想你。”

我哽咽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我的话,嘴角微微上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想要触摸我的脸庞:“小满,真好,你还是没变……”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也没有落下。

我看着他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失去温度,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疼得无法呼吸。我飘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周承嗣和家人们哭成了一片,庭院里的桂花被风吹落,像是在为他送行。我看着他的遗体被抬走,看着周承嗣为他办理后事,心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像个游魂一样,在周府里飘荡。

直到有一天,我飘到祠堂里,看到了那尊将军石像。石像的面容虽然模糊,可我却能清晰地认出,那是周清墨的样子。我走到石像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脸庞,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再睁眼时,我回到了周氏祠堂。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我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封信,信上“期待我们的相遇”几个字,依然清晰可见。

祠堂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站起身,走到将军石像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铠甲,岩石的触感粗粝而温暖,像是还残留着周清墨的温度。

“骗你的,”我轻声说,泪水落在石像上,“我不喜欢将军,只喜欢你。”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进来,祠堂外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飘进祠堂,落在我的肩上,落在石像上,像是周清墨在回应我。

我看着石像,突然想起他说的话——“等你回到你的时代,看到那尊石像,就知道我在想你。”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会回到现代;原来,那场持续了十六年的戈壁梦境,那片桃花源,那尊将军像,都是他跨越时空的指引。

我走出祠堂,看着周家村的风景。青瓦白墙的民居依山而建,稻田里的麦子绿油油的,村口的老槐树枝叶繁茂。这里的一切,都和周清墨生活的时代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

后来,我在周家村待了很久。我帮着周承嗣整理周清墨的遗物,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里,记录了他和我的点点滴滴——从落水那天第一次看见我,到我陪他读书、考科举、斗奸臣,每一件事都写得很详细。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他临终前写的:“小满,我知道你来自未来,也知道你终会回去。我无法跨越时空去找你,只能化作石像,守着我们的回忆。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这尊石像,知道在几百年前,有一个叫周清墨的人,爱了你一辈子。”

我抱着日记,哭得像个孩子。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对我的爱,比我想象中还要深沉。

离开周家村那天,我又去看了那尊将军石像。我在石像前放了一束桂花,那是他最喜欢的花。我对着石像鞠了一躬,轻声说:“清墨,谢谢你。谢谢你跨越时空来爱我,谢谢你用一辈子守护我。我会带着我们的回忆,好好生活。”

车开离周家村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尊将军石像依然矗立在坡地上,像是在目送我离开,又像是在守护着这个他用一辈子爱着的地方。

回家后,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戈壁的梦。但我知道,周清墨一直在我身边。每当我遇到困难,每当我感到孤独,我就会想起他,想起他的温柔,想起他的坚持,想起他跨越时空的守护。

有时候,我会拿出那封信,拿出那幅画像,看着画中人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心里满是温暖。我知道,我们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我们的爱情,跨越了时空,跨越了生死,永远不会消失。

就像那尊将军石像,永远矗立在周家村的坡地上,守护着我们的回忆,守护着那份跨越时空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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