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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11-05 09:20:03

我是被抱错的真千金,回到这个家一年,他们还是更疼爱假千金。

每天听着“姐姐别怪我”的茶言茶语,我选择闭嘴当个透明人。

直到那个雨夜,我高烧不退,听见假千金在门外说:“烧死也好,省得脏了我的手。”

第二天我奇迹退烧,却发现全家人都能听见我的心声。

我看着假千金表演:“妹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我是在想怎么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爸爸手里的茶杯突然掉了。

---

1.

药片黏在喉咙口,涩得发苦。

我仰着头,杯子里最后几滴水滴进嘴里,没冲下去。那苦涩顽固地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像我这一年在这个家的处境。

门外有脚步声过去,是养母亲自端着牛奶上楼,送去吴珊房间。温柔的叮嘱声隐隐约约:“珊珊,喝了牛奶早点睡,明天还要练琴呢。”

吴珊。那个被抱错的假千金。

我放下杯子,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咔”。这声音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有点突兀。

没人注意我。

爸爸坐在客厅沙发看财经报纸,头也没抬。哥哥吴昊靠在另一边打游戏,手指飞快滑动屏幕,嘴里偶尔爆出一两句粗口。

我像个幽灵,从厨房流理台边滑下来,贴着墙根,准备悄无声息地回到二楼那个朝北的、最小最冷的客房。

“姐姐。”声音从楼梯转角传来,甜得发腻。

吴珊站在那里,穿着丝质的粉色睡衣,手里端着空了的牛奶杯。她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地披着,身上散发着和我一样的牛奶沐浴露香味。养母总说这个味道温馨。

她挡住我的路,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姐姐,你脸色好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药吃了吗?妈妈刚刚还担心你呢,说你身体弱,让我多照顾你。”

看,多会说话。一句“又”不舒服,点明我事多体弱。一句妈妈“担心”,暗示她才是被牵挂的那个。最后落脚点还在她的“照顾”上。

我嗯了一声,想从她旁边绕过去。

她却不依不饶,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带着点委屈:“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占了你这么多年的人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我们做一对好姐妹……”

又是这一套。

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眼睛水汪汪的,演技精湛。

一年前,我刚被从那个破旧狭小的筒子楼里接回来时,还会笨拙地解释,笨拙地反抗,换来的是他们更深的厌恶和“珊珊比你懂事多了”的评价。

后来,我学会了闭嘴。

“没有。”我吐出两个字,声音干巴巴的。

她似乎松了口气,伸手想来拉我的手,指尖刚碰到我的皮肤,我下意识一缩。

她立刻惊呼一声,手里的空牛奶杯没拿稳,“啪嚓”一声脆响,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残留的奶渍溅开。

“啊!”吴珊像是被吓到,往后一退,眼圈瞬间就红了。

“怎么了珊珊?”养母第一个从客厅冲过来,紧张地揽住吴珊的肩膀,上下打量,“伤到没有?吓着没有?”

爸爸放下了报纸,皱起眉。哥哥也暂停了游戏,望过来。

“妈,我没事……”吴珊吸着鼻子,眼泪要掉不掉,“不怪姐姐,是我不小心,我想跟姐姐说说话的,没想到……”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后面的话没说,效果却达到了。

养母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吴薇!你又闹什么脾气?珊珊好心关心你,你就这个态度?你看看你,回来以后,家里哪天安生过!”

我站着没动,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灯光下,那些边缘闪着冷硬的光。

喉咙口的苦涩蔓延到了心里。

【闹脾气?我敢闹什么脾气。】

【我只是,不想被她碰到而已。】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一个字也没说。我蹲下身,默默去捡那些比较大的碎瓷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了一下,细细的疼,没出血。

“别用手捡!等张姨来收拾!”养母语气更不耐,“毛手毛脚的,赶紧回你房间去!别在这儿碍眼!”

我缩回手,站起身,绕过那摊狼藉和相拥的母女,一步一步上楼。

后背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养母的不满,爸爸的不悦,哥哥的漠然,还有吴珊埋在她妈妈怀里,可能正勾起的嘴角。

客房的门关上,隔绝了楼下的一切声音。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了,敲打着窗户,淅淅沥沥。

我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房间没有开灯,黑暗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包裹住我。胸口有点闷,头也开始一阵阵发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箍紧了。

这感觉不陌生,每次被吴珊这样“表演”一场,或者被养母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过之后,总会这样。

身体发冷,我摸索着爬到床边,扯过被子裹住自己。

被子有点薄,不够暖。

我记得吴珊房间那条鹅绒被,又轻又软,是养母特意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我的这条,是客房备用品。

冷。

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哗啦啦的,砸在玻璃上,像是要闯进来。

2.

意识是在半夜彻底模糊起来的。

喉咙干得像是沙漠裂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气流,灼烧着气管。头已经不是发沉,而是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突突地跳着疼。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接在一起,酸软,疼痛。

冷。深入骨髓的冷。即使裹紧了被子,还是在不停地发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我想喝水。

喉咙里烧得厉害。

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刚撑起一点,又重重摔回床上。额头上都是冷汗,黏腻腻的,沾湿了鬓角的头发。

外面走廊有脚步声。

很轻,是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是张姨吗?还是……

我用尽力气,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水……”

声音太小了,被雨声和房门隔绝。

那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住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是谁?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门没有开。

门外的人似乎停留了片刻。

然后,我听到了吴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的、淬了毒般的笑意。

“烧死也好,省得脏了我的手。”

那句话,清晰地,一字一顿,穿透雨声和门板,钻进我的耳朵。

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也刺穿了这一年来自欺欺人的所有假象。

原来……是这样。

不是我不够好,不是我不够努力,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是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容我。

冰冷的绝望比高烧更先一步攫住了心脏,猛地一缩,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麻木。

那脚步声远去了。

轻快的,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黑暗彻底吞没了我。

3.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雨停了,稀薄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我居然……没死?

动了动手指,身体依旧沉重,喉咙干痛,但那种焚烧五脏六腑的高热,退下去了。额头上是一片冰凉的湿润,有人给我换了退烧贴。

门被轻轻推开。

养母端着一个小碗走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掺杂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的神情。

“醒了?”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清粥,“感觉怎么样?你昨晚发烧了,四十度。张姨早上发现才给你吃了药。”

她的语气算不上多温柔,但比起昨天的尖锐,已经平和了许多。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干哑得发不出声音。

“先别说话,喝点水。”养母递过来一杯温水,看着我小口小口喝下。

这反常的温和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爸爸和哥哥也出现在了门口。爸爸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刚挂断电话,眼神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哥哥吴昊靠在门框上,表情有点古怪,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能退烧就行。”爸爸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平淡。

吴昊没说话,只是挠了挠头发。

这种氛围很奇怪。没有嘘寒问暖,但也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和厌烦,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

吴珊的身影适时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纯洁又无辜。她手里捧着一杯水,脸上挂着我熟悉的、带着歉意的担忧。

“妹妹,你终于醒了!”她快步走进来,想把水递给我,“昨晚吓死我了,你烧得那么厉害……都怪我,昨晚没发现你不舒服……”

她伸出手,想来探我的额头。

我看着那只向我伸来的、白皙纤细的手,昨晚门外那句冰冷恶毒的话,瞬间在脑海里炸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排斥。

几乎是同时——

“啪!”

爸爸手里的手机没拿稳,滑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屏幕瞬间裂开几道蛛网般的纹路。

吴昊猛地站直了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又猛地扭头去看吴珊。

养母端着水杯的手一抖,水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睡袍下摆。

吴珊伸到一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骇和难以置信。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我粗重艰难的呼吸声。

怎么了?他们怎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在心里想了一句话。

吴珊的反应最快,她迅速调整好表情,像是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继续她未完成的表演,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妹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我看着她的表演,看着她那张精致脸蛋上挂着的虚假泪珠。

【生气?】

我在心里冷笑。

【我是在想,怎么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

“哐当——!”

一声脆响。

站在门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爸爸,手里那个他盘了多年的、最喜欢的紫砂茶杯,直直地脱手坠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泼溅开来,弄脏了他昂贵的西装裤脚。

而他浑然未觉。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那张一贯沉稳威严的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震骇。

养母手里的水杯也终于彻底拿不住,“咣当”掉在地毯上,水渍迅速洇开一片。她捂住嘴,连连后退了两步,背脊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沉闷的一响。

吴昊更是倒吸一口冷气,看向我的眼神,活像看着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择人而噬的怪物。

吴珊脸上的泪要掉不掉,僵在那里,那张楚楚动人的脸,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无法控制的龟裂。

她看看我,又看看失态的父母和哥哥,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以及一丝悄然升起的、巨大的恐慌。

她听不见。

我明白了。

他们,都能听见我的心声。

而我面前这个,演技精湛、一心想要我消失的假千金。

她听不见。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地上那片仍在蔓延的茶水渍。

我迎着他们惊骇的目光,缓缓地,扯动干裂的嘴角,尝试露出一个回来这一年里,最真实,也最冰冷的弧度。

游戏,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4.

那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

碎瓷片混着茶水,在地板上摊开一片狼藉。

爸爸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因为高烧而干裂起皮的嘴唇,又猛地移开,像是被烫到。

养母的手指抠进了墙壁的缝隙,指甲泛白。

吴昊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口水。

只有吴珊,还维持着那个僵硬的、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恐慌,让她那张精心维持的脸开始扭曲。

“爸……妈?哥?”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你们……怎么了?妹妹她是不是……”

她试图把焦点拉回她擅长的领域,拉回那个“被欺负的可怜养女”人设上。

【啧,又开始演了。】

我心里毫无波澜地想着。

【这台词,这表情,不去演八点档狗血剧真是屈才了。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还是24K纯金的。】

“咳咳咳……”吴昊猛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养母的身体又往后缩了缩,几乎要嵌进墙里。

爸爸的脸色从震骇转向一种极度的复杂,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把视线重新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有惊疑,有审视,还有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惧意。

他没理吴珊,声音有些发干,对着我,或者说,是对着空气:“你……感觉怎么样?”

他没叫我的名字。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点铁锈味。

“还好。”声音依旧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死不了。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哦,不对,现在可能有点舍不得我死了?毕竟我能提供点……乐子?】

爸爸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养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薇薇……你,你想吃点什么吗?妈让张姨给你做。”

薇薇。

她叫我薇薇。

回来一年,她第一次叫我“薇薇”。以前都是连名带姓的“吴薇”,或者干脆用“你”代替。

我抬眼看着她。她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手指紧张地绞着睡袍的带子。

【张姨做的饭?算了吧。上次那碗鸡汤,吴珊“不小心”打翻在我裙子上的油渍,现在还没洗掉呢。】

养母的脸瞬间褪去血色。

吴珊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不是针对她表演的质疑,而是某种她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东西,在她面前发生了。

她看着父母和哥哥怪异的表现,看着他们对我那种近乎……敬畏的谨慎,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妈!”她提高了声音,带着委屈和被忽视的愤怒,“你们到底怎么了?妹妹她刚退烧,需要休息,我们别在这里吵她了!”

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拉养母的胳膊,想把她带离这个让她不安的房间。

【别碰她。】

我心里厌烦地闪过这个念头。

【你的戏,我看够了。】

吴昊突然一个箭步上前,近乎粗鲁地格开了吴珊伸向养母的手。

“珊珊!”他声音有点急,甚至带着点呵斥的味道,“你没看到妹妹不舒服吗?让她安静待着!”

吴珊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吴昊。哥哥虽然对她不如父母那般毫无原则,但也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她眼圈真的红了,这次不是演的。

“哥……你吼我?”

吴昊避开她的视线,表情烦躁,又带着点自己都没搞明白的心虚。他刚刚,几乎是本能地,执行了那个在他脑子里炸开的声音的命令。

爸爸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都出去。让……让她休息。”

他率先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跨过地上的茶杯碎片,没有再看任何人。

养母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了这个房间。

吴昊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又像是在看一个突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他拉着还在发懵、泫然欲泣的吴珊,快步离开。

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地上那片狼藉,以及空气里弥漫的、挥之不去的震惊与诡异。

阳光又移动了一点,照在那些碎瓷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慢慢躺回去,拉高被子。

身体依旧虚弱,但心脏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冰封了一年之后,开始悄然松动。

不是温暖。

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尖锐棱角的……力量。

5.

我能下床走路,是两天后。

高烧的后遗症还在,脚步有些虚浮。

我推开客房的门,走进这个家的公共区域。

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以前,我是透明的,是背景板。他们在我面前谈论公司,谈论吴珊的学业才艺,谈论度假计划,从不避讳,也从不询问我的意见。

现在,我一出现,所有的谈话都会瞬间停止。

就像按下了一个静音键。

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但报纸很久都没有翻页。他的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扫向我。

养母在插花,手指被玫瑰的刺扎了一下,渗出血珠,她愣愣地看着,忘了处理。

吴昊坐在餐厅吃早餐,我走进来时,他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吴珊,她坐在养母身边,试图像以前一样,依偎着养母,用甜腻的声音说着什么。

但养母的身体,明显有些僵硬。

“妈,你看这枝花,配这个花瓶好看吗?”吴珊拿起一支百合。

养母勉强笑了笑:“嗯,好看。”

【好看什么,俗气。跟她的人一样,表面纯洁,根都烂透了。】

养母的手一抖,刚拿起的另一支花掉在桌子上。

吴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看着养母异常的反应,又看看不远处面无表情倒水的我,眼神一点点阴沉下来。

她不傻。

这两天,家里诡异的气氛,父母哥哥对我那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恐惧的疏离和小心翼翼,全都指向一个核心——我。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

一场高烧之后,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我端着水杯,走到客厅,在离他们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吴珊不甘心地再次试图打破僵局。

“妹妹,你身体刚好,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她脸上挤出关切,“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张姨……”

【张姨是你的人,我可不敢劳驾。上次那盘切好的水果,里面混着的芒果丁,我可是过敏的。别告诉我你又是不小心。】

养母猛地抬起头,看向吴珊,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质疑。

吴珊被养母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妈?怎么了?”

“珊珊!”爸爸突然出声,声音严厉,打断了她的问话,“少说两句!”

吴珊彻底僵住了。委屈,愤怒,还有一丝恐慌,在她脸上交织。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看得清清楚楚。

【掐,用力掐。最好见点血,才显得更可怜,更像是我在欺负你。】

吴昊猛地从餐桌边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脸色难看,转身就上了楼,几乎是落荒而逃。

爸爸重重地将报纸拍在茶几上,站起身:“我去公司了。”

他甚至没有看吴珊一眼。

养母也慌忙站起来:“我……我去看看张姨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客厅。

转眼间,客厅里又只剩下我和吴珊。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我。

那眼神,不再是伪装的楚楚可怜,而是毫不掩饰的、淬了毒的怨恨和探究。

我迎着她的目光,慢慢抬起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水温刚好。

不烫,也不冷。

6.

午餐时分。

长长的餐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爸爸不在。吴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下来。

只有我,养母,和吴珊。

张姨布完菜,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吴珊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想要放到养母碗里,脸上是强撑的乖巧笑容:“妈,你尝尝这个,张姨拿手的……”

【献殷勤。是想试探妈妈还吃不吃你这套?还是想提醒她,谁才是陪了她十几年、口味都一样的“好女儿”?】

养母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看着碗里那块油光红亮的排骨,她脸上没有任何欣慰,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她没动那块排骨,反而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低声说:“我自己来。”

吴珊的笑容僵在脸上。举着筷子的手,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和:“妹妹,你病刚好,吃点清淡的。这个蒸鱼不错,很鲜……”

她夹起一块鱼肉,作势要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

【别。我可不敢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毕竟,某个雨夜,有人希望我烧死才好。】

“哐当!”

养母手里的碗掉在桌子上,米饭撒了一片。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地看着我,又猛地看向吴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后怕。

吴珊夹着鱼肉的手剧烈一抖,那块鱼肉掉在了昂贵的桌布上,留下难看的油渍。

“妈!你到底怎么了!”吴珊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哭腔,“我做什么了?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对我?!自从她退烧以后,你们就变得好奇怪!”

她指向我,眼泪滚落下来,这次是真的委屈和愤怒。

“是不是她跟你们说了什么?她污蔑我是不是?!”她激动地站起来,胸口起伏,“我就知道!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她恨我抢了她的位置!可她回来了,我已经尽力在弥补了,我还不够忍让吗?!”

她哭得声嘶力竭,像是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若是以前,养母早就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温言安抚,然后对我投来责备的目光。

可现在。

养母只是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看着吴珊的表演,眼神里除了惊疑,还有一丝……动摇?

她想起了那个雨夜吗?想起了她端着牛奶上楼时,吴珊是否真的在房间?想起了早上张姨发现我高烧时,吴珊那过于镇定的表情?

我放下筷子。

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吴珊,心里一片冰冷。

【哭吧。尽情地哭。】

【你的眼泪,以前是武器。】

【现在……】

我抬起眼,看向养母。

【只是噪音。】

养母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吴珊的哭声,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她看着养母的反应,看着我对她泪水无动于衷甚至带着厌烦的冷漠,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

她明白了。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哭得多么可怜,都无法像以前一样,轻易地操控父母的心,轻易地把罪名扣在我头上。

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改变了游戏的规则。

而规则,显然偏向了我。

7.

午后,我坐在花园的藤椅里晒太阳。

身体依旧虚弱,但阳光照在皮肤上,带来些许暖意。

身后的落地窗内,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是养母和吴珊。

“妈!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了?”吴珊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激动。

“珊珊……你,你小声点……”养母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无力。

“我怎么小声?你们现在看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爸不理我,哥躲着我,连你……连你都不愿意碰我了!”吴珊的声音拔高,“是不是吴薇?她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那个雨夜?什么雨夜?我那天晚上一直在自己房间睡觉!她发烧关我什么事!”

“你别提那个雨夜!”养母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带着恐惧,“珊珊,你……你那天晚上,真的没出过房间?”

“我当然没有!”吴珊回答得又快又急,带着被冤枉的愤怒,“妈!你怀疑我?你宁愿相信一个回来才一年、跟我们家一点都不亲的人,也不相信养了你十几年的我吗?!”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我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透过眼皮带来的红色光晕。

【赌咒发誓。演技爆发。可惜,观众已经不信了。】

窗内的养母,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疏离:“珊珊,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妈?!”吴珊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你先回房去吧。”养母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脚步声。带着不甘和踉跄。

然后是养母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

我睁开眼,看着远处花圃里摇曳的玫瑰。

娇艳欲滴。

像吴珊曾经在这个家里,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模样。

现在,花瓣底下掩藏的刺,似乎快要藏不住了。

8.

晚饭前,我经过琴房。

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吴珊的声音,她在打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躁和阴沉。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跟着了魔一样!尤其是对那个吴薇!”

“……肯定有问题!我怀疑她是不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手段!”

“查!给我仔细查她回来之前所有的事!我不信她一点把柄都没有!”

“还有那个雨夜……她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什么……该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安抚她。

吴珊的声音稍微平复了一点,但依旧带着狠厉:“……放心,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个家,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装神弄鬼?哼,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那边准备好,必要的时候,给她点‘惊喜’……”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听着里面传出的、充满恶意的谋划。

心脏平稳地跳动着。

甚至有点想笑。

【惊喜?】

我直起身,没有惊动里面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走向餐厅的方向。

【我等着。】

9.

晚餐桌像战场。

只不过,硝烟是无声的,弥漫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末梢。

爸爸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刀叉碰到骨瓷盘,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不再试图开启任何话题,眼神偶尔扫过我和吴珊,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审视。

养母几乎没动面前的食物。她的勺子在那碗奶油蘑菇汤里搅动了不下二十次,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比下午在花园时更差。

吴珊坐在我对面。

她挺直着背脊,拿着刀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她不再看我,也不再试图和父母搭话,只是专注地切割着盘子里的食物,动作僵硬,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那块牛排被她切得支离破碎。

她在忍耐。也在积蓄。

我能感觉到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时不时刺向我,又迅速移开。

她在等。

等我露出破绽。等她的“惊喜”到来。

【切那么碎,是把它当成我了吗?】

我心里嗤笑一声。

【可惜,我不是那块任你宰割的肉。】

爸爸切割的动作顿了一下。

养母搅动汤勺的手停住,勺柄磕在碗边,发出一声轻响。

吴珊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射向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探究。她没听到声音,但她捕捉到了父母那一瞬间的异常。

“妹妹。”她放下刀叉,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却掩不住底下的尖利,“你身体刚好,吃牛排不好消化吧?要不要让张姨给你换点清淡的?”

她又在扮演关心姐妹的好姐姐。

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

爸爸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有些不自然。

养母干脆放下了勺子,汤也不喝了。

吴珊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她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住了裙摆。

她受不了了。

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这种她拼命表演却无人喝彩甚至引来诡异反应的氛围,让她快要发疯。

“我吃饱了。”她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她没看任何人,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像是逃离什么瘟疫。

餐厅里剩下我们三个。

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爸爸终于开口,是对我说的,声音低沉:“你……珊珊她……”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放下刀叉。

“我也吃饱了。”

起身。离开。

把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默,留给他们自己去品味。

10.

回到客房,反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平稳的跳动。

没有害怕。

只有一种冰冷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吴珊的“惊喜”,会是什么?

栽赃?陷害?还是更直接的……伤害?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花园里的地灯亮着,勾勒出树木幢幢的黑影。

像潜伏的兽。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心吴珊。她找人查你。还有,你亲生母亲那边,好像有点问题。——一个看不下去的人」

瞳孔微微一缩。

亲生母亲?

那个在我被接回吴家后,就几乎断了联系、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的女人?

吴珊把手伸到她那里去了?

还是……这本身,就是“惊喜”的一部分?

我盯着那条短信,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摩挲。

【看不下去的人?是谁?张姨?还是……别的什么人?】

不管是谁,这潭水,比我想象的更深。

我删掉了短信。

走到书桌前,打开那个从筒子楼带过来的、旧得掉漆的木盒子。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几本旧书,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我拿起一本封面泛黄的《安徒生童话》。

翻开。

书页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亲生母亲,抱着大概三四岁的我,对着镜头笑。她的笑容很温暖,眼神清澈。那时的我,胖乎乎的,也笑得没心没肺。

和后来那个总是愁苦、抱怨命运不公、把生活的不如意都归咎于“抱错”这件事的女人,判若两人。

我轻轻抚过照片上她的脸。

【你,也知道些什么吗?】

11.

第二天,风平浪静。

吴珊没有出现吃早餐。张姨说她身体不舒服。

养母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精神恍惚。爸爸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吴昊倒是下来了,坐在我对面,闷头喝粥,全程不敢抬头看我。

这种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中午,我接到一个电话。

是亲生母亲打来的。

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异常激动,甚至带着哭腔:“薇薇!你是不是在那边惹祸了?啊?为什么有人来问我你以前的事?还问得那么难听!说你……说你在外面不三不四……”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惯有的指责和恐慌。

“我没有。”我打断她,声音平静。

“没有?那人家为什么来找我?还给我看照片!说你跟些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吴家是不是容不下你了?我早就说过,让你在那伏低做小,让你听话!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家要查你底细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恐惧和怨气透过电流传过来。

我握着电话,手指收紧。

【照片?不三不四?】

心沉了下去。吴珊的动作,比我想象的更快,更脏。

“谁找你的?长什么样?”我问。

“我哪知道!两个男的,凶神恶煞的!问东问西,还威胁我别乱说话!薇薇,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啊!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啊!”

她的哭声刺耳。

我闭了闭眼。

“妈。”我开口,声音冷硬,“你听着。我没做任何丢脸的事。有人想害我。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女儿,就什么都别说。否则,倒霉的不止是我。”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似乎被我的语气镇住了。

半晌,她才讷讷地:“……害你?谁……谁害你?”

“这你别管。记住,什么都别说。挂了。”

不等她回应,我直接掐断了通话。

胸口堵着一团火,冰凉的火焰。

利用我亲生母亲。从最不堪的地方入手,企图彻底毁掉我的名声。

这就是她的手段。

12.

傍晚,那场预谋已久的“惊喜”,终于被搬上了台面。

爸爸被一个紧急电话叫回了家。养母和吴昊也都在客厅。

吴珊坐在沙发中央,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她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我走下楼梯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爸爸的脸色铁青。养母的眼神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吴昊则是一脸复杂,欲言又止。

吴珊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伪装,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得意的狠厉。

“爸,妈,哥。”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过后的脆弱,却异常清晰,“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为了这个家的和睦,我一直忍着。但是……我不能再看着你们被蒙蔽了!”

她拿起那个文件袋,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找人查了吴薇回来之前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结果……让我很痛心,也很害怕。”

她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照片,甩在茶几上。

照片散开。

上面是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背景是在一些看起来就不正经的场所。照片的焦点,隐约能捕捉到一个侧影或背影,穿着普通的衣服,身形……与我有几分相似。

“这些是什么?”爸爸拿起一张照片,眉头紧锁。

“这是她在原来那个家认识的人!都是些地痞流氓!”吴珊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尖锐,“她跟他们混在一起!不止如此……”

她又抽出几张打印的聊天记录截图,上面是一些露骨的、充满暗示的对话,头像是一个模糊的女孩子自拍,角度刁钻,看不清全脸,但发型和轮廓,似乎也与我有些相像。

“这些……这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也是她和那些人的!”吴珊捂住脸,肩膀耸动,像是无法承受这份“污秽”,“爸,妈!我知道你们心疼她,想补偿她!可是……可是她把外面那些下三滥的习气都带回家了!我们吴家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人!”

她猛地抬起头,指向我,眼泪滚滚而下,声音凄厉:“她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个单纯可怜的女儿!她回来,说不定就是别有用心!就是为了祸害我们家的!”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养母看着那些照片和聊天记录,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爸爸的胸口剧烈起伏,捏着照片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失望,和一丝被欺骗的怒火。

吴昊也愣住了,看着那些“证据”,又看看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所有的压力,瞬间倾泻到我身上。

吴珊在哭,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她成功了。

她用这些伪造的“证据”,成功地把我钉在了耻辱柱上。把我这一年来的沉默和隐忍,扭曲成了“别有用心”和“下作习气”。

我站在那里,接受着那些或震惊、或失望、或怀疑的目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但奇怪的是,并不疼。

只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清醒。

我缓缓走上前,走到茶几前。

目光扫过那些照片,那些漏洞百出的聊天记录截图。

【P图技术不错。角度选得也挺刁钻。可惜……】

我拿起一张照片,指尖在上面点了点。

【这个男人,左耳缺了一块。是我亲生父亲当年在工地出事,工友老刘的儿子。他耳朵是被机器绞的。我八岁那年,他因为偷窃进去了,判了五年。现在,应该还没出来。】

爸爸拿着照片的手,猛地一抖。他迅速拿起另一张照片,仔细看向那个男人的左耳。照片像素不高,但仔细看,耳朵轮廓确实有些不自然的缺损。

他的脸色变了。

【还有这聊天记录。头像这女孩,眼角有颗痣。我没有。】

我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用的还是三年前的旧版聊天软件界面。我回来之前,那个软件早就更新换代了。伪造的时候,没做足功课?】

养母猛地凑近那些打印纸,盯着那个模糊的头像看。吴昊也伸过头去。

客厅里,只剩下吴珊压抑的、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但那抹得意的弧度已经彻底僵住,变成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想”到这些破绽?

爸爸放下照片,抬起头,看向吴珊。那眼神,不再是失望和愤怒,而是沉沉的、带着巨大压力的审视。

“珊珊。”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吴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我……我找人查的……”

【查?是买通人造的吧?花了多少钱?零花钱够吗?不够的话,是不是又动了妈妈首饰盒里那对你没登记在册的钻石耳钉?】

“砰!”养母突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吴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对耳钉,她确实发现不见了,以为是自已不小心放错了地方!

吴珊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鬼。她惊恐地看着养母的反应,又看看爸爸那山雨欲来的脸色。

“不是的!爸!妈!你们听我解释!她……她胡说!她在心里污蔑我!”她慌乱地尖叫起来,语无伦次,“她能知道什么!她都是瞎猜的!这些证据是真的!是真的!”

她扑过来,想要抓住爸爸的胳膊。

爸爸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够了!”爸爸一声暴喝,整个客厅都震了震。

他指着那些散落在茶几上的“证据”,手指都在发颤:“这些……这些漏洞百出的东西!你就拿来诬陷你的妹妹?!吴珊!我真是……真是看错你了!”

那一声“看错你了”,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吴珊心上。

她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失。

完了。

她心里清楚,她精心策划的“惊喜”,彻底失败了。不仅没能把我拉下水,反而将她自己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些她听不见、却足以决定她命运的……心声。

她猛地扭头,看向我。

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是彻底的疯狂,还有一丝……见了鬼般的恐惧。

我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地,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

无声地,用口型对她说:

“惊喜吗?”

13.

那三个字的口型,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珊脸上的疯狂和恨意凝固了,然后像破碎的瓷器一样,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彻底的恐慌和崩溃。

“啊——!”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抱住了头,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假的!都是假的!是你在搞鬼!是你这个怪物!”

她指着我,眼神涣散,语无伦次。

“你能知道什么?!你凭什么知道?!耳钉……聊天记录……你怎么会知道?!”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向脸色铁青的父母和目瞪口呆的吴昊,声音凄厉得变了调,“你们听到了是不是?!你们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对不对?!”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客厅。

爸爸的身体猛地一僵。

养母捂住了嘴,倒吸一口冷气,惊骇地看着吴珊,又看看我。

吴昊更是像被雷劈中,呆立当场。

这是他们拼命想要掩盖、连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秘密。此刻,被吴珊以最疯狂、最直白的方式,嘶吼了出来。

客厅里,只剩下吴珊崩溃的哭嚎和粗重的喘息。

爸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痛。他没有否认。默认了。

吴珊看着他的反应,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她腿一软,瘫倒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原来……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脸上是如梦初醒般的绝望和荒谬,“怪不得……怪不得你们突然都变了……怪不得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哈哈……哈哈哈……”

她开始笑,笑声比哭还难听,带着癫狂。

“读心术?哈哈哈……吴薇,你真是个怪物!你是个妖孽!”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那你听到啊!你继续听啊!听听我现在想什么!我恨你!我巴不得你死!那个雨夜我就该直接掐死你!烧死你太便宜你了!”

她把这些最恶毒的心思,毫无保留地嘶吼出来。

养母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厥。吴昊下意识扶住了她,自己的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爸爸额头青筋暴起,猛地上前一步,扬起了手。

但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去。

他看着地上状若疯癫的吴珊,看着这个他们精心养育了十几年、此刻却面目全非的“女儿”,手臂沉重地垂落下来。

“为什么?”爸爸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彻底摧毁的无力感,“珊珊,我们……我们自问从未亏待过你。薇薇回来,我们也从未想过不要你。你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吴珊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因为我才是你们的女儿!我才是!她算什么东西?!一个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贱种!她凭什么回来抢走我的一切?!你们的疼爱,哥哥的维护,还有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的!”

她嘶吼着,把积压了一年、或许更久的嫉妒和怨恨,全部倾泻出来。

“你们以为给我吃的穿的,就是对我好了吗?你们心里永远觉得亏欠她!你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怜悯!那我呢?!我陪了你们十几年!我就活该被取代吗?!”

“所以你就伪造证据,想彻底毁了她?”爸爸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我就是要毁了她!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吴珊彻底豁出去了,眼神疯狂,“可惜……可惜老天不开眼!让她有了这种妖孽的能力!”

她猛地转向我,嘴角扯出一个扭曲诡异的笑:“吴薇,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能看透人心又怎么样?你看看他们——”

她指着脸色惨白、互相搀扶的父母和哥哥。

“他们现在怕你!像怕一个怪物一样怕你!你以为经过今天,他们还会真心接纳你吗?不会了!哈哈,永远不会了!这个家,完了!我们都完了!”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向每个人心里最隐秘的恐惧。

爸爸的眼神剧烈闪烁了一下。

养母避开了我的视线,手指紧紧抓住吴昊的胳膊。

吴昊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诡异的寂静。真相大白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撕裂和无措。

我看着地上癫狂大笑的吴珊,又看了看神色各异、明显被说中了心事的“家人”。

心里那片刚刚松动一点的冰原,重新封冻。比之前更厚,更硬。

【完了?】

我轻轻扯动嘴角。

【或许吧。】

【但这个结局,是你亲手造成的,吴珊。】

我转身,不再看这一地鸡毛的闹剧,走向楼梯。

脚步平稳。

一步一步。

14.

我没有回那个朝北的客房。

而是径直走向别墅的大门。

没有人阻拦我。

甚至没有人出声。

身后客厅里,吴珊神经质的笑声、养母压抑的啜泣、爸爸沉重的叹息,都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我拉开门。

外面天色已经暗沉,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过我的脸颊。

很轻。

我迈步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不算重,却清晰地割裂了某种联系。

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陌生的行人匆匆而过,没有人多看这个从豪华别墅里走出来的、面无表情的女孩一眼。

我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我没有接。

也不用看。

无论是亲生母亲歇斯底里的追问,还是那个“看不下去的人”可能的提醒,亦或是……别墅里那几个人,在震惊和恐惧过后,可能会生出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和挽留。

都不重要了。

那个家,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了。

我停下脚步,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

肺叶舒张。

带着城市尘埃和隐约花香的空气涌入,冲散了胸腔里最后一丝沉闷。

【读心术……】

我在心里默念。

【如果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一场造化。】

【那从今往后……】

我继续向前走去,身影融入熙攘的人流。

【我只读我自己的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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