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林晚把自己嫁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结婚证被他以“商业备案”为由扣下,她连丈夫全名都没看清。
闺蜜京瑶天天哭诉:“我大哥就是个活阎王!谁嫁他谁守活寡!” 林晚看着身边温柔体贴的新婚丈夫,暗自庆幸:还好你只是个普通高管。
直到那天—— 他衬衫领口沾染的雪松香,与京瑶描述的“大哥专属”如出一辙。 他书房暗格里,藏着偷拍她整整十年的相册。 当他助理恭敬递上文件,称呼突然变成:“京总,老夫人请您带少夫人回老宅。”
京瑶惊恐万分的电话同时炸响:“晚晚!我大哥查到你了!他现在就要去见你!”
门外响起指纹锁开启的滴声,男人慢条斯理地扯松领带,眸色深沉: “京太太,玩够了吗?”
第1章荒唐晨醒
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敲打过。
林晚是在一阵陌生的酸痛中醒来的,眼皮沉重得撑不开。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知到的是身下触感极好的丝滑床单,以及周身无处不在的、一种被过度使用后的疲惫感。
这不是她的床。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线条极简的奢华水晶吊灯,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昨晚的记忆支离破碎地涌入脑海——酒吧,庆祝她摄影展成功的派对,一杯接一杯的香槟,然后……一个男人冷峻的侧脸轮廓,在旋转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只记得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走一切光线的眼睛。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
蚕丝被从肩头滑落,带来一丝凉意,也露出了锁骨下方几点暧昧的红痕。心脏骤然缩紧。
“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像羽毛搔过耳膜,却让林晚浑身一僵。
她循声望去,呼吸霎时停住。
男人斜倚在门框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散着,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锁骨。他身形极高,肩宽腿长,简单的衣物被撑起极佳的轮廓。五官深邃如雕,下颌线清晰利落,此刻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的平静。
这张脸……与昨夜模糊记忆里的轮廓重合。
林晚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被子,指节发白。她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男人端着一杯水,缓步走近。他身上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在床边站定,将水杯递给她。
“先喝水。”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伴侣。林晚迟疑地接过,温水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那份干涸,却浇不灭心底窜起的慌乱。
“昨晚……”她声音沙哑,带着不确定,“我们……”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能看穿她所有强装的镇定。他唇角极淡地牵了一下,不等她说完,便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两样东西。
鲜红的封皮,刺目地映入眼帘。
——结婚证。
林晚的瞳孔骤然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你抱着我不放,哭着要我负责。”他语气平淡地陈述,眸光却锁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所以,我负责了。”
“……怎么负责?”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喃喃问道。
下一秒,那两本鲜红的册子被轻描淡写地放到了她攥紧被子的手边。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今早十点,我们去民政局领了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林小姐,恭喜你,已婚。”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林晚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夜情已经足够荒唐,她竟然……还在十二小时内把自己给嫁了?!嫁给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她颤抖着手拿起一本结婚证,几乎是屏住呼吸翻开。配偶栏上,男方姓名那一栏,赫然印着两个简洁却有力的字——京墨。
京墨。
她死死盯着这个名字,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搜寻出任何相关的片段,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极其自然地从她手中抽走了那两本结婚证。
林晚愕然抬头。
京墨将结婚证拿在手里,神情自若,仿佛做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证件我先保管。”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连名字都没记住的男人成了她法律上的丈夫,现在连证明他们关系的凭证都被拿走?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公司有些协议,需要婚姻证明备案。”他给出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他掌控着一切,包括她这段荒唐婚姻的凭证。一股寒意无声无息地爬上她的脊背。
偏偏这时,被她扔在床尾的手包里的手机,像是催命符一样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京瑶。
她最好的闺蜜。
林晚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像个烫手的山芋,几乎拿不稳。
怎么办?她该怎么跟京瑶解释?京瑶费尽心思给她和她二哥牵线,她不仅没去见面,还直接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睡了,甚至闪婚了!
电话接通,京瑶极具穿透力的嗓音立刻炸响在耳边,带着哭腔:“晚晚!我的祖宗!你死哪儿去了!我二哥昨天在餐厅等了你一晚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放他鸽子后果有多严重?”
林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气定神闲的京墨,心虚地压低了声音:“对、对不起瑶瑶……我,我昨晚……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能比避开我大哥那个活阎王还重要?!”京瑶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惧,“我跟你讲,我二哥好说话,但我大哥要是知道我们搞砸了他的安排,他会打断我们的腿的!真的!他严厉古板、不近人情,还是个工作机器,听说对女人根本没兴趣,谁嫁他谁守活寡!你赶紧给我从实招来,到底什么情况?”
听着电话那头闺蜜对“大哥”声泪俱下的恐怖描述,林晚再看向眼前这个容貌俊美、虽然气场强大但至少……床上似乎并不“古板”、床下也还算体贴的男人,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一松。
幸好。
她劫后余生般悄悄吐出一口气,指尖掐进掌心。
幸好,她酒后乱性认错人,阴差阳错闪婚的对象,不是京瑶口中那个恐怖到极致的大哥。这个叫京墨的男人,虽然神秘莫测,行为强势,但至少……颜值和身材无可挑剔。
她试图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目光不经意间撞进京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时,他眼底那抹飞快掠过、难以捕捉的幽深暗光,让她心头莫名一悸。
这场始于荒唐的婚姻,真的会如她所愿,仅仅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意外吗?
为何他看似平静的眼底,总让她觉得,一切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2章温柔陷阱
手机屏幕暗下去后,房间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京墨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像一棵不为所动雪松。
“头疼?”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晚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宿醉的钝痛确实还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折磨着她。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浴室柜里有新毛巾和牙刷。”他语气平淡地吩咐,转身走向套房客厅,“收拾好出来吃点东西。”
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令人不适的探寻,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反而让林晚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丝。她裹着被子下床,腿根难以启齿的酸软让她险些趔趄,扶住冰冷的磨砂玻璃门框才站稳。
浴室宽敞得惊人,大理石台面上整齐摆放着未拆封的高端品牌洗护用品,甚至还有一套质地柔软的女式家居服,尺码正好是她的。她看着那套衣服,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的迷雾。镜子里,她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脸颊一阵发烫。昨晚的细节依旧模糊,但身体的记忆鲜明得让她无法逃避。
当她磨蹭着走出浴室时,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飘了过来。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一碗熬得软糯的米粥,几碟清爽小菜,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京墨坐在餐桌对面,手里拿着一份平板电脑,似乎在看财经新闻。晨光透过窗纱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少了些许清晨初醒时的慵懒,多了几分沉静的锐利。听见动静,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坐下吃。”
命令式的口吻,却奇异地不让人反感。林晚迟疑地坐下,端起那碗温热的粥。米粥熬得火候正好,暖流顺着食道滑下,确实缓解了胃部的不适和宿醉的恶心感。
她小口喝着粥,目光却忍不住偷偷打量对面的男人。
他安静地看着平板,长睫低垂,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极具欺骗性,英俊得近乎造物主的偏爱。哪怕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也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或许……闪婚给这样一个颜值顶尖的男人,也不算太亏?这个念头冒出来,林晚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热。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肤浅了?
“不合胃口?”他突然开口,目光从平板上移开,落在她几乎没动的小菜上。
“没有!”林晚连忙否认,为了证明似的,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才重新回到平板上。那目光短暂却极具穿透力,让林晚觉得自己像个被老师盯着的学生。
早餐接近尾声,林晚的注意力被沙发扶手上搭着的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吸引。那是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他穿的那件。阳光照在布料上,隐约可见极其精细的暗纹,那种质感和光泽,绝非凡品。
她想起京瑶曾拉着她恶补奢侈品知识,某个顶级手工定制品牌的标志性面料和工艺,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件西装的价格,恐怕抵得上她好几个镜头的价钱。
一个需要靠婚姻协议来获取利益的“普通高管”,会穿这样的西装?
疑窦像水底的气泡,悄无声息地浮了上来。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是京瑶发来的微信,一连好几条,带着夸张的感叹号。
【瑶瑶大王:警报!一级警报!!】 【瑶瑶大王:我刚偷听到我大哥助理打电话!他今天下午的航班回国!】 【瑶瑶大王:未来一周他都在本市!所有社交活动全部取消!重复!全部取消!】 【瑶瑶大王:千万别让他知道你没去见他安排的二哥还玩失踪!不然我俩都得完蛋!切记切记!】
文字间透出的恐慌几乎要溢出屏幕。林晚看着那几条信息,再联想到京瑶口中那个“活阎王”大哥,心里那点刚被颜值抚平的慌乱又冒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京墨。他依旧专注地看着平板,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冷静而克制。
幸好,他不是那个恐怖的大哥。
这个认知让她再次获得了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我……吃好了。”林晚放下勺子,声音还有些不自在,“谢谢你的早餐。”
京墨抬眸,目光掠过她面前空了的碗,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回我自己的公寓。”她需要独处的空间,好好消化这一早上的惊心动魄。
“我让司机送你。”他放下平板,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用了,我……”
“地址。”他打断她,已经拿起了手机,显然不准备接受拒绝。
林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报出了一个地址。在这种强势面前,她的拒绝显得苍白无力。
他操作手机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眸色深沉:“你住在哪里?”
那是一片普通的住宅区,与他周身的气场格格不入。
林晚点点头,心里那点关于他身份的疑虑又加深了一层。他似乎,对她的居住环境有些……意外?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拨通了电话,简短吩咐:“备车,送林小姐回公寓。”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再次包围了她。
“好好休息。”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耳侧,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亲昵。
林晚浑身一僵,耳根被他指尖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
他俯身,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晚上,我去看你。”
第3章初现端倪
司机开的是一辆黑色宾利,车内空间宽敞,静谧得能听到空调细微的出风声。林晚靠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依旧有些恍惚。
身下的舒适感,车内无处不在的低调奢华,都在无声地提醒她,那个叫京墨的男人,绝非等闲。
一股清冽沉稳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冷静又疏离。这味道……她下意识地多嗅了两下,很独特,带着一种绝非凡品的质感。似乎,在京墨身上,也一直萦绕着这种相同的雪松调。
脑子里猛地闪过京瑶曾经挽着她的胳膊,絮絮叨叨的抱怨:“我大哥那个人啊,无趣死了!用的香水都是特调的,叫什么‘冬寂雪松’,闻着就跟他人一样,又冷又硬,生人勿近!”
当时她还笑着安慰闺蜜,说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哥的。
此刻,车厢内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冷冽香气,让她的心突兀地跳快了一拍。是巧合吗?还是……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联想抛开。世界上用雪松调香氛的男人多了去了,怎么能单凭一个味道就胡思乱想。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突然,一阵沉闷的震动声从身旁响起。是京墨放在中央扶手盒上的手机。
他原本随意搭在腿上的手伸了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林晚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类似“李助”的备注。
他划开接听,将手机举到耳边。
“说。”
仅仅一个字,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却让车内的空气瞬间凝滞。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威严。
林晚甚至能感觉到前方司机的背脊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这点小事也需要问我?”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耳膜的压迫力,“告诉他们,要么按我的规矩办,要么滚出这个项目。”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急切地解释着什么。
京墨静静地听着,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节奏稳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没有第三次机会。”他打断对方,语气斩钉截铁,如同寒冰,“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签好字的文件放在我桌上。”
他甚至没有说“再见”,直接结束了通话。
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但那冰冷的余威似乎还在空气中震荡。
林晚屏住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通电话里的京墨,与那个给她递水、为她准备早餐的男人判若两人。那种杀伐果断、掌控一切的气场,绝不是一个普通高管所能拥有的。这更像……更像京瑶口中,那个执掌庞大商业帝国、说一不二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了?”他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侧过头来看她。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刚才电话里的冰冷判若两人。
这迅速的情绪转换,反而让林晚更加不安。
她鼓起勇气,状似随意地开口,指尖却悄悄掐住了自己的衣角:“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工作好像很忙的样子。你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吗?”
她紧紧盯着他的侧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京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深眸像幽潭,看不出情绪。随即,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伸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将一缕并不存在的碎发别到她耳后。
“怎么,”他避重就轻,声音低沉,带着某种暧昧的暗示,“这么快就想了解我的全部了?”
他的动作亲昵自然,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林晚耳根一热,原本准备好的试探瞬间被打乱,到了嘴边的话也卡住了。
他巧妙地避开了她的问题。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京墨收回手,姿态慵懒地靠回椅背,仿佛刚才那个凌厉逼人的男人只是她的错觉。
就在这时,林晚包里的手机连续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京瑶发来的信息,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图片。
点开图片,是一张设计极为精美、透着古朴厚重气息的电子邀请函封面。烫金的繁体字清晰地印着——【京氏家族晚宴】。
下面紧接着是京瑶一连串的语音轰炸,点开第一条,她惊恐万分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晚晚!完了完了!我家要办晚宴!正式的那种!我大哥肯定会出席!你最近千万别在公开场合露面!千万别让我大哥看到你!记住没!不然我们放他鸽子的事就瞒不住了!”
语音一条接一条,全是京瑶语无伦次的警告和害怕。
林晚盯着那张邀请函,又抬眼看了看身旁闭目养神、气息沉稳的京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了上来。
闺蜜口中那个绝对不能招惹的“活阎王”大哥,和她身边这个神秘莫测、强势又偶尔温柔的新婚丈夫……
两个形象在她脑中疯狂交织碰撞。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疼痛感让她稍微清醒。
不会的,一定是她想多了。
第4章首次交锋
回到自己熟悉的公寓,林晚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脱力。属于京墨的那股清冽雪松气息仿佛还缠绕在鼻尖,与京瑶惊恐的警告、车内那通压迫感十足的电话,以及那张烫金的京氏晚宴邀请函交织在一起,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她需要确认,这个叫京墨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京瑶那个避之不及的大哥。直接问显然行不通,他太擅长避重就轻。林晚看着镜子里自己颈侧那片已经变得淡了些的暧昧红痕,一个大胆又有些羞耻的念头冒了出来。
傍晚,京墨如他所说,准时出现在她公寓楼下。没有带司机,他自己开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换了一身更为休闲的深色针织衫和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他提着几个印着某知名私房菜logo的食盒上楼,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些。”他将食盒放在餐桌上,目光扫过她收拾得整洁却难掩狭小的客厅,没有任何评价。
林晚心跳有些快,她特意换了一件领口稍大的居家T恤,那淡去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若隐若现。
“谢谢。”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走过去帮忙摆放餐具。经过他身边时,她微微侧过头,将颈侧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动作慢得刻意。
摆放碗筷的细微声响中,她敏锐地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骤然变得沉凝。
她假装不知,伸手去拿他手边的汤勺。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勺柄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覆上了她的手背,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林晚呼吸一滞,抬起头。
京墨正垂眸看着她,刚才那点慵懒消失无踪,深邃的眼底像是骤然聚起了浓云,暗沉沉的,翻涌着某种她看不太分明,却本能感到危险的情绪。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她颈侧那片肌肤,喉结极小幅度地滚动了一下。
“故意的?”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哑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磨砺感。
林晚心脏狂跳,强撑着与他对视,扯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什么?”
他不再说话,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往后一带。林晚猝不及防,后背轻轻撞上冰冷的墙壁,身前是他瞬间逼近的高大身躯,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将她严严实实地笼罩。
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擦过她颈侧那处痕迹。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审视,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在这里,”他的指尖停在那处,微微用力,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感,目光如炬,紧紧攫住她的眼睛,“留下新的印记?”
林晚被他眼底的暗涌和周身骤然升腾的压迫感慑住,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想挣脱,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林晚,”他俯身,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你在试探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陈述。
林晚心头猛地一慌,像是被当场捉住尾巴的猫。她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在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眸注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空气紧绷得几乎要迸出火星的时刻,林晚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瑶瑶大王”的名字疯狂跳动。
这铃声像是一根针,猝然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京墨蹙了下眉,手上的力道微松。
林晚几乎是立刻挣脱开来,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沙发边抓起手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接通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未平息的微喘:“……瑶瑶?”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京瑶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晚晚!呜呜呜……吓死我了!我今天不小心在公司撞见我大哥了!我的天啊,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脸色难看得要死,眼神跟要杀人一样!我差点当场给他跪下!感觉就像……就像谁动了他藏了十年的宝贝,触了他逆鳞一样!太可怕了!我今天晚上肯定要做噩梦!”
京瑶的声音又急又怕,透过话筒清晰地传了出来。
林晚握着手机,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
触逆鳞……动了他藏了十年的宝贝……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颈侧刚刚被他指腹用力擦过、似乎还残留着灼热触感和细微刺痛的地方。
她猛地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墙边的京墨。
他已经直起身,脸上的沉郁和危险感褪去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深邃难辨,正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打完这个电话。
一个荒谬却让她脊背发凉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
京瑶口中那个今天在公司异常可怕、如同被触了逆鳞的大哥……
和她眼前这个,刚刚因为她颈侧一个暧昧痕迹而骤然变脸,展现出惊人占有欲和压迫感的男人……
他们的情绪波动,为何……如此同步?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5张照片疑云
那股令人不安的同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在林晚心头,越收越紧。她不能再依靠那些似是而非的试探和猜测了,她需要确凿的证据。而最能证明一个人身份的,无疑就是那两本被他以“公司协议”为由扣下的结婚证。
机会在两天后出现。京墨一早打来电话,语气如常地告知她今天有个重要会议,会晚归。电话背景里隐约传来机场广播的提示音,他没有多说,她也没问。
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林晚站在公寓客厅中央,心跳如擂鼓。她知道他市中心的顶层公寓密码,他曾漫不经心地告诉过她,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数字。现在,这串数字成了她通往真相的钥匙。
几个小时后,林晚站在了那间极致奢华却也极致冷清的公寓里。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气息,冰冷,没有人烟味。她定了定神,目标明确——书房。
书房是冷硬的灰黑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景,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另一面则嵌入式的文件柜。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找。文件大多是外文商业合同、项目企划书,枯燥而规整,没有任何私人物品的踪迹。
难道结婚证被他放在了公司?
她有些气馁,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靠墙摆放的实木书桌。书桌很大,桌面干净得只有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笔筒。她不死心,蹲下身,试着去拉书桌下方的抽屉。
第一个抽屉锁着。
第二个也是。
直到最下方那个看似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窄小抽屉,她轻轻一拉,竟然也应声滑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抽屉最深处,嵌着一个不起眼的、带有密码锁的金属暗格。
心脏猛地一跳。藏得这么隐蔽?
她伸手进去,试图凭感觉摸索暗格的构造,指尖却触到一丝极细微的纸张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了暗格与抽屉内壁的缝隙里。她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往外勾了勾。
一张薄薄的、边缘有些卷曲泛黄的相纸,悄无声息地飘落出来,正面朝下,躺在地毯上。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弯腰捡起,当指尖触碰到相纸背面的粗糙感时,一种莫名的不安预感攫住了她。她缓缓地将照片翻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照片上,是夏日葱郁的树荫,一个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正站在校园演讲台的边缘,低头看着手里的演讲稿侧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张脸,青涩,稚嫩,却清晰地印着她十六七岁时的模样。
是她。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冲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为什么……为什么京墨的书房暗格里,会藏着她高中时的照片?!看这照片的角度和距离,分明是偷拍!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咔哒——”
玄关处,传来极其轻微的指纹锁开启声。
他回来了!
林晚浑身一颤,巨大的惊恐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手忙脚乱地将照片塞回抽屉缝隙,猛地站起身,想要离开书房,可脚步虚浮,仓皇之中,手肘狠狠撞上了书桌一角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白玉瓷瓶。
“哐当——!”
瓷瓶摔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瓶身碎裂成几大块,碎片迸溅。
林晚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书房门被推开,京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显然是刚从正式场合回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惨白的脸上,然后缓缓下移,扫过地上碎裂的瓷瓶,最后,定格在她微微颤抖、无所适从的手上。
空气死寂。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那是古董,价值不菲……
然而,京墨什么也没问。他没有质问地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有质问地为什么翻他的书房,甚至没有看一眼那碎裂的瓷瓶。
他径直朝她走来,步伐沉稳。在她面前站定,他伸出手,却不是指向碎片,也不是抓住她质问,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刚才撞到桌角、此刻已经泛起红痕的手肘。
他的掌心很烫,透过薄薄的衣料熨贴着她的皮肤。
“撞疼了?”他低头审视那处红痕,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也没有丝毫怒气。
林晚愕然地睁大眼睛,完全跟不上他的反应。
下一刻,他松开她的手,竟直接在她面前单膝蹲了下去!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徒手去拾那些锋利的瓷片,动作仔细,仿佛那只是普通的垃圾。
“别……”林晚下意识地出声阻止。
一块尖锐的碎片在他指尖微微一滑,鲜红的血珠瞬间从他食指指腹沁了出来,在白瓷和地毯的深色映衬下,刺目惊心。
他却像是毫无知觉,看都没看那伤口一眼,依旧专注地将较大的碎片捡起,放在一旁。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沉声开口,问的却是:
“有没有伤到脚?”
第6章商场偶遇
那场书房惊魂之后,林晚借口要赶一个摄影项目的后期,连着几天缩在自己的公寓里,不敢去见京墨。破碎的古董花瓶,他指尖沁出的血珠,以及那张藏在暗格深处的、她高中时的照片……这些画面在她脑子里反复交替,织成一张巨大而诡异的网,让她喘不过气。
她需要透口气,也需要从京瑶那里,再套取一些关于她那个“大哥”的更具体的信息。
所以当京瑶再次打电话来,声音元气满满地约她出去逛街“驱散霉运”时,林晚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市中心最高端的购物中心,空气里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京瑶熟门熟路地挽着林晚的胳膊,穿梭在各家奢侈品门店之间,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她大哥最近如何“变态”,连她这个月超支了多少零用钱都查得一清二楚。
“我跟你说,他简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监控器!真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蛋会嫁给他,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京瑶拿起一条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嘴里啧啧有声。
林晚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橱窗外。她总觉得,那股熟悉的、带着冷意的雪松气息,似乎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不同寻常的寂静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通道,此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几家店铺的店员都不约而同地站到了门口,姿态恭敬,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窥探。
“咦?怎么回事?”京瑶也察觉到了异常,好奇地踮起脚往前看。
只见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气场精干的人,正簇拥着一个身形极高的男人,从通道另一端缓缓走来。男人走在最前面,身姿挺拔,穿着深灰色的定制西装,侧脸线条冷峻利落,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低声汇报着什么。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中心,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和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感和距离感。
林晚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
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即使他周身的气场与在家时截然不同,她也绝不会认错——
那是京墨。
几乎是同一时间,挽着她的京瑶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大、大……大哥?!”她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气音,抓着林晚胳膊的手瞬间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不等林晚反应过来,京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拽,力气大得惊人,拉着林晚就踉跄着撞进了旁边一家高端家居店的展示区,七拐八绕地躲到了一排高大的、摆放着精致餐具的货架后面。
“蹲下!快蹲下!”京瑶声音发着抖,几乎是按着林晚的肩膀和她一起蜷缩了下来,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货架的阴影里,只敢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透过货架层板之间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外面。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她肋骨生疼。她也被京瑶拉着,蹲在冰冷的瓷砖地上,目光同样透过那些缝隙,看向外面。
京墨和他的一行人正好从这家店的门口经过。
距离更近了。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墨黑短发,看到他低垂着眼睫听汇报时,长睫在眼下投出的淡淡阴影,看到他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以及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的压迫感。
就是他。
这张脸,这个身影,与她那个时而温柔、时而强势、会在她撞疼时先关心她、书房里藏着她年少照片的新婚丈夫,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京瑶在她耳边用气音疯狂输出,带着哭腔:“完了完了……他怎么来这里视察了……千万别看到我千万别看到我……”
就在这时,走在人群中心的京墨,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的头微微偏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那双深邃的、没什么温度的黑眸,似乎是不经意地,朝着她们藏身的这个货架方向,淡淡地扫了过来。
目光并没有停留,只是一掠而过。
但林晚清晰地看到,在他视线扫过这片区域的瞬间,他那张冷硬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若有似无地向上勾了一下。
形成一个极淡、却足以让她浑身血液冻结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对着下属或者客户的笑容。
那更像是一种……洞悉了一切,带着某种玩味和掌控的……确认。
他看见她们了。
他看见她了。
京瑶还在旁边捂着胸口,庆幸地小声嘀咕:“还好没发现我们……吓死我了……”
林晚却僵在原地,货架冰冷的金属边框硌着她的后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看着那个在一众精英簇拥下渐行渐远的、挺拔而冷漠的背影,一个清晰无比的认知,如同冰锥,狠狠凿进了她的脑海——
她闪婚的丈夫京墨,就是京瑶口中那个严厉古板、不能招惹的活阎王大哥。
而他,似乎早就知道,她躲在那里。
第7章双重身份
那天晚上,京墨回来得比平时稍晚一些。
林晚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在角落投下昏黄的光晕,将她蜷缩的身影拉长,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久到四肢都有些僵硬。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接着是男人沉稳的脚步声。他脱下外套,带着一身微凉的夜气走进客厅,看到黑暗中静坐的她,脚步顿了一下。
“还没睡?”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语调平稳。
他伸手,按亮了客厅的主灯。骤然亮起的白光有些刺眼,林晚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也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那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在她看过去时,还极淡地牵了下嘴角,像是在安抚。
多么完美的演技。林晚心底一片冰凉。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有些干涩:“今天……很忙?”
“嗯,见了几个重要客户,谈了笔生意。”他松了松领带,动作自然流畅,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身体放松地靠进椅背,“怎么不开灯?一个人坐着想什么?”
他的应对无懈可击,神情坦然得仿佛今天在商场那个被众人簇拥、气场全开的商业帝王,真的只是去进行了一场普通的商业会晤。
林晚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悄悄掐进了掌心。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不正常的平静:“在哪里谈的?顺利吗?”
京墨抬眸看了她一眼,昏黄的光线下,他眼底情绪莫辨,只淡淡道:“在市中心,还算顺利。”他似乎不想多谈,转移了话题,“你晚上吃了什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关心得恰到好处,若是之前,林晚或许会被这份表象迷惑。
但现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这张英俊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脸。然后,她慢慢地、动作有些僵硬地,从身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解锁,点开相册。
今天在商场,在京瑶拉着她仓皇躲藏的那一刻,在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下,她隔着货架的缝隙,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放大焦距,偷偷拍下了那个被簇拥着的、侧脸冷峻的男人。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举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放大的、无比清晰的京墨的侧脸。他穿着挺括的深灰西装,眉眼低垂,听着身旁人的汇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这个客户,”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像绷紧的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长得和你真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京墨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里面有什么情绪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甚至没有问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
这种沉默,这种不动声色,比任何辩解都更让林晚感到心寒。他连编造一个借口,都不屑于了吗?
就在这时,林晚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又突兀地亮了起来。是京瑶发来的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带着她惯有的咋咋呼呼。
【瑶瑶大王:晚晚!我找到了一张我大哥小时候的照片!笑死我了!跟他现在那张冰块脸完全不一样!】 【瑶瑶大王:[图片]】 【瑶瑶大王:你看你看!是不是很萌!谁能想到长大后变成那样!唉!】
林晚的指尖冰凉,她几乎是屏着呼吸,点开了那张图片。
照片有些年代感,像素不算很高,但画面清晰。背景是某个欧式庄园的花园,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精致的小西装,绷着一张白皙漂亮的小脸,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已经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早熟和冷淡,虽然稚嫩,但那五官轮廓,那眉宇间的神韵……
林晚的血液,一瞬间冷透了。
这张脸,她不久前,在京墨书房那个上锁的暗格缝隙里,在那张飘落出来的、她高中时的照片旁边,惊鸿一瞥地看到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本陈旧相册里,有一张露出的边角,就是这张童年照!
当时她心神大乱,并未深思,此刻,两张照片在脑海中清晰重叠。
京瑶发来的大哥童年照,与京墨书房里珍藏的相册,是同一个人。
所有的猜测、怀疑、不安,在这一刻,被这铁一般的证据串联起来,汇成一个让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窖的事实。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依旧沉默着的男人。
他也在看着她,目光深沉,像不见底的寒潭。他似乎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但他依旧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这场离奇的婚姻,根本不是什么阴差阳错的巧合。
从他出现在那个酒吧,从他将醉酒的自己带走,从他那句“我负责了”,从他扣下结婚证,从他书房里藏着她年少时的照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目标明确的——
阴谋。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冰冷和颤抖:
“京墨,或者,我该叫你……京瑶的大哥?”
“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8章血色真相
那句冰冷的质问,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京墨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深沉,甚至有一丝她看不懂的……隐痛?随即,他起身,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道无声的休战符,也像一座骤然落下的囚笼。
林晚在客厅里站了许久,直到四肢都被冰冷的空气浸透。他没有否认。那个沉默,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残忍地证实了一切。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被欺骗、被设计的耻辱感。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公寓,深夜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却比不上她心里的寒意。她没有回自己的小窝,那个地方此刻给不了她任何安全感。
她去了“初见”酒店。
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前台换了个年轻的男人,面对林晚苍白着脸、语无伦次地想要调取近一个月前某个晚上走廊监控的请求,面露难色,公式化地拒绝,强调需要警方手续或者酒店高层授权。
“我只是想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她扶着冰冷的大理石台面,指尖都在发颤,“我喝醉了,我甚至不记得……”
“林小姐?”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晚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经理制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正是那天早上她醒来后,送来换洗衣物的那位客房部经理。
“真的是您。”经理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一丝恭敬,“这么晚了,您有什么需要吗?”
林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把自己的请求又说了一遍。
经理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她看了看周围,压低了些声音:“林小姐,您别急。那天晚上的情况,我们部分当班员工是知情的。京总亲自送您来的顶套,还特意嘱咐过,让我们务必照顾好您,说……”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却像重锤砸在林晚心上,“……说您是未来的老板娘,不能有任何闪失。”
未来的……老板娘?
林晚踉跄了一下,扶住前台才勉强站稳。所以,从那一刻起,不,甚至更早,在他扶着她走进这个酒店的时候,在他对下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他网中的猎物了?
“那……监控……”她不死心,声音虚弱。
经理面露歉意:“抱歉,林小姐,顶套走廊的监控涉及客人隐私,我们没有权限调取。而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京总后来吩咐过,那晚的相关记录……都已经处理过了。”
处理过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彻底堵死了她寻求真相的最后一条路。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早就把一切都抹平了,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在他的掌心里徒劳地挣扎。
巨大的无力和愤怒席卷了她。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个孤魂野鬼。
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遍布他眼线的城市,离开这场令人窒息骗局!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公寓地址,决定回去拿上护照和重要证件,今晚就走!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林晚几乎是冲进电梯,用力按着自己所在的楼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低着头就往外冲,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坚硬温热的怀抱。
熟悉的、凛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林晚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京墨就站在她的公寓门口,身形挺拔,像是早已等候多时。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楼道声控灯惨白的光线下,幽深得吓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那个公寓吗?
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后退,想逃回电梯。
可他动作更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不容挣脱,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慌。
“跑去哪里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平静。
林晚用力挣扎,声音发颤:“放开我!”
京墨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就着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近了几分。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鲜红的封皮,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痛了林晚的眼睛。
是那两本结婚证。
他将其中一本,举到她眼前,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配偶栏上,男方的名字——京墨,女方的名字——林晚,清晰地、残酷地,映入她的眼帘。
“慌慌张张的,”他的指腹摩挲着结婚证光滑的封面,目光却像锁链一样缠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声音低哑,一字一句,敲碎她最后一点侥幸:
“在找这个?”
第9章摊牌时刻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两本鲜红的结婚证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视线。林晚所有的挣扎都在看清配偶栏上并排的两个名字时,僵住了。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冰凉,在她胸腔里冲撞,几乎要炸开。
“京墨……”她的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剧烈的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京墨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借着力道,将她往敞开的公寓门内一带,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外界彻底隔绝。楼道里惨白的光线被切断,只剩下客厅里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纠缠。
“我想怎么样?”他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低沉喑哑,在寂静的空间里带着回响。他一步步逼近,将她困在玄关的墙壁和他身体之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偏执的情绪,“我想让你看着我,林晚。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京墨。”
“我看清楚了!”林晚猛地抬头,眼眶通红,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带着灼人的温度,“我看清楚了你是个骗子!一个处心积虑、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的骗子!京瑶的大哥……呵,你听着她每天怎么恐惧地描述你,听着她怎么帮我‘吐槽’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只能像一只被钉住翅膀的蝴蝶,绝望地挣扎。
“看着我!”京墨低吼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对上他近乎燃烧的视线,“是,我是京瑶的大哥!我是那个她口中严厉古板、不近人情的活阎王!但我也是从你十六岁那年在校庆上结结巴巴念演讲稿开始,就再也移不开眼睛的疯子!”
林晚的哭声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十六岁?校庆演讲?
那张从书房暗格里飘出来的、泛黄的照片……
京墨的指腹用力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失控的粗粝,声音却因为压抑着什么而显得更加沙哑破碎:“那篇关于梦想的演讲稿,你背了三天,还是紧张得忘词,脸红得像个苹果……从那天起,你的样子就刻在这里了。”他抓着她的手,强行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那下面剧烈而沉重的搏动,震得她掌心发麻。
“十年……林晚,我看了你十年。”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近乎滚烫的痴迷和痛苦,“我看着你毕业,看着你拿起相机,看着你恋爱又失恋……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收集所有关于你的碎片。那张照片,只是其中之一。”
林晚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十年的窥视?这比一场单纯的阴谋更让她毛骨悚然。
“所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极致的恐惧和荒谬,“那场相亲……也是你安排的?”
“是!”他承认得斩钉截铁,眸光执拗地盯着她,“我知道京瑶要介绍老二给你!我只能用那种方式……让你来到我身边。”他指的是酒吧那夜的“偶遇”和后续的闪婚。
“用欺骗?用算计?”林晚猛地挥开他扣住自己下巴的手,巨大的羞辱感淹没了她,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电视柜上一个摆放着的、他们某次逛街随意买的陶瓷娃娃相框上。她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抓起那个相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陶瓷碎片四溅,里面那张她笑着、他侧头看着她的温馨假象,瞬间支离破碎。
“用这种手段得来的婚姻,”她指着满地狼藉,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却冷得像冰,“你觉得能长久吗?京墨,你让我觉得可怕!”
飞溅的陶瓷碎片划过了京墨的小腿,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他却浑然未觉。
在相框碎裂的巨响之后,空气死寂。
京墨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地上那张碎裂的照片,照片里她明媚的笑容被裂痕割裂。他脸上所有的激动、偏执、甚至那一丝痛苦,都慢慢沉淀下去,变成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沉寂。
然后,在林晚冰冷而戒备的目光中,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屈下了一直挺直的膝盖,单膝跪在了那堆锋利的陶瓷碎片之前。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无视那些尖锐的棱角,小心翼翼地去捡拾照片最大的那一块碎片。碎片边缘锋利,瞬间在他指尖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滴落在照片她笑容的裂痕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那双沾了血的手,极其珍重地、一点一点地将那张破碎的笑脸拼凑起来,捧在掌心。
他抬起头,望向僵立在原地的林晚。眼底翻涌的所有激烈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孤注一掷的平静,和那鲜血一样浓稠的执念。
“我知道手段不光彩。”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血锈味,“我知道你恨我,怕我。”
“没关系。”
他捧着那染血的碎片,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我可以等。”
“一年,十年,一辈子……等到你愿意回头,看到我一直在这里。”
第10章风波骤起
那场染血的摊牌之后,公寓里像是被抽干了空气,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京墨没有强行留下,他离开时背影依旧挺拔,却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重压。林晚没有哭,也没有再歇斯底里,她只是坐在地上,看着那摊混着血渍的陶瓷碎片,看了一整夜。
十年暗恋。这四个字像魔咒,将她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冻结在了一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冰层之下。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京墨没有出现,只是每天会有不同的人准时送来三餐和必需品,放在门口,悄无声息。林晚把自己关在家里,像一只受伤的兽,舔舐着混乱的伤口。
直到一周后,一个陌生的、语气焦急的电话打破了这片死寂。
“是林晚小姐吗?我是京总的特助,李铭。”电话那头的男声语速很快,带着不容错辨的紧迫感,“老夫人突发心脏病入院,情况不太乐观,她……她指名要见您。”
老夫人?京墨的……奶奶?
林晚握着手机,指节泛白。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京墨,更没准备好踏入那个属于他的、真实的、充满未知的家族世界。
“我……”
“京总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李助理像是知道她的犹豫,语气近乎恳求,“林小姐,拜托了。老夫人一直念叨着您。”
那句“念叨着您”,像一根针,刺破了林晚包裹自己的硬壳。一个病重的老人……她无法狠心拒绝。
当她赶到医院顶层的私人病房区时,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气氛凝重。京墨站在病房门口,背对着她,肩线绷得很紧,正低声和医生交谈。他似乎感应到她的到来,交谈声顿住,缓缓转过身。
几天不见,他下颌线更显冷硬,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看到她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还是瞬间翻涌起复杂的波澜,有疲惫,有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他朝她伸出手,声音沙哑:“晚晚……”
林晚避开了他的手,目光越过他,看向病房门口。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惊骇响起:“林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京瑶被人扶着,脸色惨白如纸,显然是刚赶到。她的目光在林晚和京墨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京墨那只伸出的、落空的手上,瞳孔骤然放大,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极恐怖的事情。她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地指向林晚,又看向京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白一翻,竟直挺挺地向后晕厥过去,被旁边手忙脚乱的人扶住。
“瑶瑶!”京墨眉头紧锁,示意旁人照顾她。
现场一片混乱。
一个穿着考究、面容与京墨有几分相似,眼神却透着精明算计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是京墨的叔父,京鹏。
“阿墨,这是怎么回事?”京鹏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晚,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这位小姐是?老夫人病重,可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人都能来探视的。我们京家的门槛,还没这么低。”
他刻意加重了“不清不楚”四个字。
京墨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林晚上前一步,挡在了京墨身前。她迎向京鹏质疑的目光,脸上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平静。几天来的混乱、愤怒、无措,在这一刻,被这种赤裸裸的羞辱催化成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叔父是吧?”林晚开口,声音清晰,不大,却足以让走廊里所有人都听见,“您是在质疑我的身份?”
京鹏嗤笑一声:“身份?什么身份?阿墨,你就算随便找个人来哄老太太开心,也得找个身家清白的吧?这位林小姐,据我所知,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摄影师?谁知道她接近京家,接近你,有什么目的?我看,还是先验明正身比较好!”
“验明正身?”林晚重复着这四个字,唇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她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点开录音界面,将屏幕朝向京鹏。
一段清晰的对话从手机里流淌出来,正是京鹏刚才那番带着羞辱的质疑。
京鹏的脸色微微一变。
林晚关掉录音,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京鹏:“在讨论我的身份和目的之前,不如请叔父先向各位解释一下,您通过境外空壳公司,分批转移京氏集团旗下‘瀚海科技’项目资金,总计一点七个亿的事情?”
她顿了顿,在京鹏骤然变得惊恐惨白的脸色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补充道:
“哦,对了,转账记录和股权代持协议的扫描件,我已经顺便发到京墨邮箱了。需要我现在,当众念出来吗?”
第11章老宅风波
林晚的话音落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走廊瞬间炸开,又诡异地陷入死寂。
所有目光,惊疑、审视、难以置信,齐刷刷地从林晚身上,转向面无人色的京鹏。
京鹏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血色尽褪,指着林晚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血口喷人!伪造证据!阿墨,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这是污蔑!是为了转移视线!”
京墨没有看他的叔父,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林晚身上,那里面翻涌着震惊、探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骤然亮起的光芒。他上前一步,不再是试图保护她的姿态,而是与她并肩而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面向所有京家成员和闻讯赶来的集团高层。
“转移视线?”京墨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需要转移什么视线?”
他侧过头,目光沉静而专注地落在林晚因紧绷而微微苍白的侧脸上,那眼神里的郑重,如同在完成某种仪式。
“正好,趁着今天大家都在。”他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正式介绍,林晚,我的妻子,京氏集团现任总裁夫人。”
他无视四周瞬间响起的抽气声和哗然,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虔诚的温柔和斩钉截铁的宣告:
“不是她用了什么手段接近我,而是我,京墨,处心积虑,谋划了整整十年,才终于将她娶回家。”
“她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人,她是我求了十年,才求到的珍宝。”
十年。珍宝。
这两个词,像两颗重磅炸弹,将所有人炸得头晕目眩。京瑶刚被人掐着人中醒转,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翻,差点又背过气去。
京鹏在极度的惊恐和被打脸的羞辱中,脸色由白转青,猛地从身后助理手中抢过一个文件夹,狠狠摔在地上。
“胡说!阿墨你被她骗了!”他声嘶力竭,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看!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她早就暗中调查我,就是为了抓住把柄,勒索京家,贪图京家的财产!她就是个居心叵测的拜金女!”
文件夹散开,里面是一些打印出来的模糊照片和所谓的“资金往来”记录,粗看之下,似乎真能构陷林晚与某些资本有不清不楚的联系。
场面再次混乱,质疑的目光重新聚焦到林晚身上。
京墨眼神一厉,正要开口。
林晚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她上前一步,弯腰,不是去捡那些散落的伪证,而是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质感特殊的卡片,以及一份折叠的文件。
她将那张印着复杂徽章和编码的卡片,对准了京鹏,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拜金?贪图京家财产?”
她唇角那抹冷峭的弧度再次扬起,如同锋利的冰刃。
“认识这个吗?国际联合资本管理牌照。”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几个明显识货、脸色骤变的老派股东,慢条斯理地展开那份文件,“我名下管理的‘晨曦’基金,上季度末净资产规模是七百八十亿美金。”
她抬眸,看向面如死灰的京鹏,一字一句,轻轻巧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够买半个京氏了吗?叔父?”
“!!!”
这一次,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走廊中央,身形纤细,却仿佛蕴含着磅礴力量的年轻女子。
七百八十亿……美金?!
京墨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他看着林晚的侧影,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情绪浪潮。他只知道她独立优秀,却从未想过,她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到了如此耀眼夺目的地步。
京鹏彻底瘫软下去,被两个脸色难看的助理勉强架住。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与震撼中,病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位穿着素雅旗袍、头发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夫人,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缓缓走了出来。她面容带着病后的苍白和憔悴,但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却依旧锐利清明,不怒自威。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精准地落在被围在中央的林晚身上。
京墨立刻上前,想要搀扶:“奶奶,您怎么出来了?”
京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她一步一步,走到林晚面前,静静地端详着她,目光里没有审视,没有怀疑,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良久,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老夫人缓缓抬起那只布满皱纹却依旧稳定的手,轻轻握住了林晚微微发凉的手。
她看着林晚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走廊:
“好孩子,委屈你了。”
“我们京家,亏待你了。”
她紧了紧握着林晚的手,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京墨身上,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叹息和决断:
“这孩子,我认了。”
第12章真心考验
京老夫人那句“我认了”,像一道赦令,也为林晚在波谲云诡的京家暂时划出了一小片安全区。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京鹏虽然因涉嫌职务侵占被带走调查,但他留下的势力盘根错节,明里暗里的反扑并未停歇。两天后的傍晚,林晚从医院探望完老夫人出来,准备回京墨那间顶层公寓取些东西。
车子行驶到一段相对僻静的路段时,一辆黑色无牌轿车猛地从斜刺里冲出,狠狠别停了她的车。司机惊惶地猛打方向盘,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晚的头重重撞在车窗上,一阵眩晕。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几个戴着口罩、身形彪悍的男人已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要将她拽下车。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林晚奋力挣扎,心脏狂跳。
混乱中,一道刺目的车灯由远及近,伴随着引擎暴躁的轰鸣,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几乎是漂移着横拦在路中央。车门猛地打开,京墨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冲了下来。
“放开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杀意。那几个男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动作一滞。
京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动手。他的身手狠戾利落,招招直奔要害,完全不是平日里商界精英的模样,更像一头被触了逆鳞的野兽。他几乎是以伤换伤的方式,迅速将围在林晚车边的两人撂倒,一把将她从车里护了出来,紧紧揽在身后。
“没事了,别怕。”他侧头快速对她说了一句,声音因紧绷而沙哑,揽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
就在这时,一个被京墨击倒在地的男人,眼中凶光一闪,竟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猛地朝着背对着他的京墨后腰刺去!
“小心!”林晚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京墨反应极快,揽着她迅速侧身闪避,但那刀尖还是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割开了昂贵的西装面料,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一片。
他闷哼一声,眉头因剧痛而紧蹙,但护着林晚的动作没有丝毫松动,反而将她更紧地按在自己怀里,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臂格开后续的攻击。
幸好,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那几个行凶者见势不妙,迅速上车逃离。
危机解除,京墨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晃了一下,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唇色发白。
“你流血了!”林晚看着他瞬间被鲜血浸透的衣袖,声音发颤,手脚冰凉。
京墨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低头仔细查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晚摇头,看着他不断淌血的手臂,眼圈瞬间红了。
医院里,伤口缝合,打破伤风针,一番折腾下来,已是深夜。或许是失血加上精神紧绷,后半夜,京墨发起了高烧,陷入了昏沉的梦魇。
林晚守在他病床边,不敢合眼。看着他因发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俊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听着他干裂的嘴唇里溢出破碎的呓语。
“……别怕……晚晚……”
“……别走……”
“……是我的错……”
一声声,含糊不清,却像最细软的针,一下下扎进林晚的心口。那个在商场上冷酷决断、在她面前时而强势时而卑微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护士进来换药时,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京墨的私人公文包,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林晚弯腰帮忙收拾,指尖却触碰到一个硬质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牛皮纸袋,它被小心地放在夹层里,与那些冰冷的文件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它。
里面没有商业机密,只有一些……旧物。
一叠用透明薄膜仔细封存的老旧电影票根,日期是七八年前,都是她曾随口在社交账号上提过想看的电影。
几张她高中时参加演讲比赛、校运会时,被校报刊登过的、像素模糊的裁剪照片。
一枚已经干枯发脆、被做成标本的粉色小花瓣,夹在透明的滴胶里——那是她大学时,宿舍楼下那棵樱花树开的第一批花,她曾拍照发过朋友圈。
还有……那份她十六岁时,结结巴巴念完的、关于梦想的演讲稿的复印件,边缘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每一样,都和她有关。每一样,都跨越了漫长的时光。
林晚拿着那张装着花瓣的滴胶,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十年……他说的十年,不是一句空话。他真的像个沉默的守望者,在她全然不知的角落里,收集着她青春里所有微不足道的碎片。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京瑶探进头来,脸上还带着愧疚和不安。她看到林晚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晚晚……对不起……大哥他……他其实早就喜欢你了。他逼我骗你,是因为他怕……怕你知道他是谁,会连开始的机会都不给他……”
京瑶说完,像是怕被责备,飞快地关上门溜走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京墨粗重滚烫的呼吸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晚坐回床边的椅子,看着昏睡中依旧紧锁眉头的京墨。他受伤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平日里所有的冷硬和伪装都被高烧剥离,只剩下最原始的不安。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间,试图将那褶皱抚平。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他仿佛有所感应,呓语声稍微平息了一些。
林晚凝视着他沉睡的侧脸,许久,才用一种极轻极轻,几乎要被呼吸声淹没的音量,对着沉睡的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京墨……”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第13章孕期乌龙
京墨手臂的伤需要静养,加上高烧退去后身体虚弱,被林晚强硬地要求留在家里办公。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和京墨奋不顾身的保护,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打破了林晚刻意维持的平静。她不再刻意躲避他,但也谈不上多热络,更多是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沉默。
书房里那些属于她青春印记的旧物,京瑶愧疚的坦白,以及他高烧中无意识的呓语,共同拼凑出一个与她认知里截然不同的京墨——一个沉默、固执、甚至有些笨拙地爱了她很多年的男人。
这认知让她心乱如麻。
这天早上,京墨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林晚给他送咖啡进去。刚放下杯子,一股毫无预兆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她脸色一白,捂住嘴冲进了最近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京墨几乎是立刻切断了视频会议,大步跟了进来,脸色凝重地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语气急促,带着未褪尽的惊悸,仿佛那场袭击的阴影还在。
林晚漱了漱口,虚弱地摆摆手:“可能……有点肠胃感冒。”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晨起的恶心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频繁,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食欲不振。她整个人都蔫蔫的,脸色也差了不少。
京墨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气压一天比一天低。他不再听她“没事”的安抚,直接一个电话,召来了京氏旗下私立医院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就在公寓里进行了一场规模不小的会诊。
客厅临时被布置得像个小型的诊疗室,几位头发花白、在各自领域堪称泰斗的专家围着脸色苍白的林晚,神色严肃地进行着各项检查。消化内科、神经内科、甚至心理科的主任都到了场,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京墨站在一旁,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他看着林晚因为抽血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虚弱地靠在沙发上的样子,眼底翻涌着浓重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几乎是立刻就将她的不适与上次未尽的袭击联系了起来,怀疑是不是留下了什么未知的后遗症,或是中了什么隐秘的毒。
各种化验样本被立刻送回医院加急检测。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一位负责统筹的副院长拿着最初的几份报告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混合着如释重负和微妙尴尬的神情。
“京总,”副院长清了清嗓子,目光在林晚和京墨之间逡巡了一下,最终落在京墨那张冷得能冻死人的脸上,“初步排除了中毒和器质性病变的可能。林小姐的血液HCG指标……显著升高。”
京墨没听明白,或者说,他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眉头皱得更紧:“HCG?那是什么?说明什么问题?”
副院长身后的妇产科主任适时地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但此刻怎么看都有点想笑又不敢笑的笑容,声音清晰地宣布:
“京总,恭喜您。您太太这不是生病,是怀孕了。根据血检数据和初步估算,孕周大概在八周左右。”
“……”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
京墨挺拔的身形猛地僵在原地,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直直劈中。他脸上的所有冷峻、担忧、焦躁,在那一刻统统凝固,然后碎裂,转化为一种极致的、近乎空白的震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晚同样写满愕然和难以置信的脸上。
八周……
那正是他们荒唐开始的那一夜。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他的喉咙。那双深邃的黑眸里,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涌上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巨大冲击和某种尖锐痛楚的情绪。
他看着她,眼眶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骇人的红血丝,声音沙哑破碎得几乎不成调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质问和无法接受的茫然:
“那晚……你明明……明明吃了药的……”
他记得很清楚,第二天早上,他亲自看着她服下了紧急避孕药。他当时的心情复杂难言,有松了口气,也有隐秘的失落。他以为那是一场意外,一个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林晚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竟然不知不觉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是那一夜的产物……
听到京墨那句带着痛苦和质问的话,她抬起头,对上他猩红的眼眸。几天来积压的混乱、他十年隐瞒带来的委屈、以及此刻这突如其来的生命带来的冲击,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底蓦地升起一股邪火。
她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嘲弄的冷笑,目光清凌凌地直视着他,反将一军:
“是啊,我是吃了药。”
“可现在,孩子确实在这里了。”
她轻轻拍了拍小腹,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京墨,现在……该轮到谁来解释欺骗的问题?”
第14章追妻火葬场
孕期乌龙的真相,像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彻底推倒了林晚心里那堵摇摇欲坠的墙。不是生气,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裹挟着震惊、茫然和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后的疲惫。她需要空间,需要远离这个布满了京墨痕迹、让她无法思考的环境。
从医院确认怀孕回来的当天,趁着京墨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心神不稳、忙着电话吩咐助理安排产科专家和营养师时,林晚一言不发地收拾了几件必需品,干脆利落地搬出了主卧,住进了客房,并反手就联系了换锁公司。
当京墨处理完一系列紧急安排,怀着一种混杂着狂喜、忐忑和巨大不安的心情,想去主卧找她时,面对的就是一扇冰冷紧闭、并且用他指纹再也打不开的门。
他敲门,里面寂静无声。
他打电话,铃声在门内响起,然后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再打,已是忙音。
她把他彻底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京墨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抬起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他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像一头被遗弃的、无家可归的猛兽。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紧蹙的眉心和写满痛楚的眼底。他知道,这是他欺骗的代价,是他必须承受的“火葬场”。
接下来的日子,京墨展现了惊人的“韧性”。
林晚的摄影工作室成了他新的“办公地点”。他不再强行闯进去,只是每天准时出现在工作室楼下,开着一辆低调但依旧难掩奢豪的轿车,像一个最固执的守望者。他处理公司事务的电话在车里接,视频会议在车里开,饭也在车里解决。他不吵不闹,就那么存在着,用他无处不在的沉默身影,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起初只是工作室的同事窃窃私语,后来不知被哪个路人拍到,【京氏集团总裁疑似婚变,苦守工作室楼下追妻】的词条直接空降热搜榜首,配图是他靠在车边,望着工作室窗户的侧影,落寞又专注。
舆论哗然。京墨却仿佛看不见那些喧嚣,依旧雷打不动地出现。
直到那天傍晚,风云突变,盛夏的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噼啪作响,瞬间天地茫茫。
林晚站在工作室二楼的窗前,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车。雨刮器疯狂摆动,也刮不尽挡风玻璃上瀑布般的水流。她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依旧固执地站在车外,没有打伞,就那样淋在暴雨里。
她攥紧了指尖,告诉自己不要心软。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那个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摇晃,却依旧固执地朝着工作室的方向。
最终,林晚还是没忍住,抓过门边的雨伞,冲下了楼。
推开玻璃门,狂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她撑开伞,一步步走进雨幕。
京墨浑身早已湿透,昂贵的西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却在此刻显得狼狈的线条。头发被雨水冲得凌乱,贴在额前,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滚落。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只有那双黑眸,在看到她出现的瞬间,像被点燃的炭火,骤然迸发出灼热的光亮。
他看着她走近,颤抖着手,从早已湿透、紧贴在胸口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用透明防水袋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
是那张刚刚拿到的、最初的B超照片。小小的孕囊,像一颗种子。
他将照片紧紧按在胸口,那个靠近心脏的位置,然后隔着磅礴的雨幕,望向她,声音被雨水和风声撕扯得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卑微和恳求:
“晚晚……宝宝……宝宝说……它想爸爸……”
他的眼眶红得吓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从眼角不断滑落。
林晚撑着伞,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雨水打湿了她的鞋面和裤脚。她看着他这副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看着他手里那张被保护得很好、却依旧难免沾染了水汽的B超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
她注意到他为了拿照片,西装外套的衣襟散开,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衬衫。而在他敞开的车门边,一个厚厚的、看起来像是文件夹的东西,因为他的动作,从座位上滑落下来,掉在积水的路边。
那不是文件。
雨水迅速打湿了它的封面,模糊了字迹,但林晚还是看清了最上面一行手写的大字——《孕期各阶段营养补充指南(修订第三版)》。
下面密密麻麻,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的标注、补充,贴满了便签。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打印出来的、关于孕妇情绪疏导和孕期瑜伽的资料,同样布满了笔记。
他不仅仅是在这里傻等。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疯狂地,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父亲,如何照顾她和孩子。
林晚握着伞柄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节泛白。
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像是要洗净世间所有的尘埃与伪装。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撑着伞,向前迈了一步。
伞面,微微向他倾斜了过去,为他挡住了一部分冰冷的雨丝。
第15章终极考验
那把倾斜的雨伞,并未立刻换来破镜重圆。它更像是一场无声的休战,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成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林晚默许了京墨重新踏入她的生活空间,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像两个小心翼翼靠近的刺猬,中间隔着怀孕的事实,隔着未解的结,也隔着京墨笨拙却持之以恒的弥补。
他不再提过去,只是行动。研究孕期菜谱,处理她工作室遇到的琐碎麻烦,在她孕吐时默默递上温水,在她深夜腿抽筋时第一时间醒来帮她按摩。他收敛了所有锋芒,变得沉默而专注,仿佛守护她和孩子,成了他余生唯一的事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京鹏虽然身陷囹圄,但他经营多年的势力并未被连根拔起,残余的死忠分子在暗处窥伺,像潜伏的毒蛇。
这天,京墨因一个重要的跨国并购案,不得不前往临市签署最终协议。他安排了加倍的人手保护林晚,事无巨细地叮嘱,眉心始终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我尽快回来。”他站在门口,看着她,目光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
林晚点了点头,没说话。
就在京墨离开后不久,林晚在保镖的护送下,前往定期产检的医院。车子行驶到一段人流量较少的辅路时,前方突然发生“车祸”,挡住了去路。几乎是同时,后面一辆车猛地顶了上来,将他们的车死死卡住。
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意识到不对,刚要动作,两侧车窗被暴力砸开,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气体瞬间涌入车内。林晚只来得及捂住口鼻,意识便迅速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保镖倒下的身影和几个戴着头套、眼神凶戾的男人。
……
京墨是在签约仪式进行到一半时接到电话的。听着手机那头属下惊慌失措的汇报,他手中的定制钢笔“咔嚓”一声,被他生生捏断,碎片刺入掌心,鲜血直流,他却浑然未觉。那张在谈判桌上始终冷静自持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濒临毁灭的惨白和冰封万里的杀意。
对方的要求简单而致命:放弃即将签署的、关乎京氏未来十年战略布局的并购案,交出他名下所有股权转让书,换林晚平安。
视频接通了,画面里,林晚被绑在废弃仓库的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镇定,甚至在他看过来时,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妥协。
京墨看着屏幕里的她,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对着话筒,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别动她。我答应。”
他无视身后集团高层的惊呼和劝阻,直接起身离席,命令助理准备直升机。他一个人,只带了那份对方要求的、已经签好字的股权转让书和并购案终止协议,奔赴那个已知的陷阱。
废弃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气味。京墨孤身走入,身形挺拔如松,面对数个手持利器的亡命之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能将人冻结的风暴。
“东西在这里。”他将文件袋扔在地上,目光死死锁在被绑着的林晚身上,“放人。”
为首的绑匪狞笑着,踢了踢文件袋,却没有放人的意思:“京总果然情深义重。不过,就这么让你把人带走,我们兄弟以后还怎么混?”
话音未落,旁边一人突然举刀朝着林晚刺去,分明是没打算留活口!
“不要——!”京墨瞳孔骤缩,一直压抑的冷静彻底崩碎。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用身体死死护住林晚。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京墨身体猛地一颤,那把原本刺向林晚的刀,深深扎进了他的腹部。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他昂贵的白色衬衫,染上林晚苍白的脸。
他闷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依旧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抱着林晚,将她护在自己怀里,背对着所有危险。
“京墨!”林晚的眼泪瞬间决堤,被封住的嘴发出模糊的呜咽。
警笛声由远及近,仓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绑匪们顿时慌了神。
京墨趁着这片刻的混乱,用染血的手,颤抖着撕开林晚嘴上的胶带,又去解她手腕的绳索。他的动作因为剧痛而变得迟缓,鲜血不断从他腹部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别怕……晚晚……别怕……”他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绳索解开,林晚反手抱住他不断滑落的身体,双手立刻被他的鲜血染红,粘稠而温热。她看着他迅速失去血色的脸,看着他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头,心脏像是被撕裂开。
“京墨!坚持住!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用力按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
京墨看着她焦急的泪眼,染血的手指极其艰难地、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释然和温柔的弧度。
“你……没事……就……好……”
他说完,眼睛缓缓闭上,失去了意识。
……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得刺眼。林晚身上还沾着他的血,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浑身冰冷。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京瑶跌跌撞撞地跑来,看到林晚一身血迹,吓得魂飞魄散,得知大哥中刀正在抢救,她“哇”地一声哭出来,抓住林晚的手:
“晚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以前不懂事,老是说我大哥坏话……其实……其实他真的很爱你……”她哭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厚厚的活页夹,塞到林晚手里,“这个……是他书房抽屉的钥匙不小心被我弄到时,我看到的……我没敢告诉他……你自己看……”
林晚颤抖着手,打开那个活页夹。
里面不是商业文件,而是一页页手写的信笺。从略显青涩的笔迹,到后来逐渐变得沉稳锋利。
日期,从十年前开始。
【X年X月X日,晴。今天在校庆看到她了,穿着蓝白校服,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演讲稿掉了,真想帮她捡起来。但她好像很紧张,算了,别吓到她。】
【X年X月X日,雨。听说她失恋了,在图书馆哭。我站在外面,陪她淋了一夜的雨。】
【X年X月X日,阴。她摄影展的海报贴得到处都是。我的小姑娘,真的在发光。可我,还是只敢远远看着。】
【X年X月X日,晴。京瑶说要介绍老二给她。不行。我不能再等了。哪怕手段卑劣,我也要让她,看到我。】
一页页,一字字,记录了一个男人沉默、固执、卑微又疯狂的十年暗恋。
林晚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泛黄的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原来,他说的十年,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还要漫长。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走出来,面色疲惫却带着一丝轻松:“手术很成功,京总生命体征平稳了,但失血过多,需要观察。”
林晚猛地站起身,冲到移动病床前。
京墨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像是易碎的琉璃。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冰凉的手,紧紧包裹住。然后,她俯下身,靠近他耳边,用带着浓重鼻音、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京墨,你听着。”
“我不原谅你过去的欺骗。”
“但是,”她顿了顿,眼泪落在他的枕边,“等你醒来,我们……我们重新开始。”
“……好不好?”
病床上,京墨紧闭的眼睫,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京瑶在一旁捂着嘴,泣不成声。
第16章盛世婚礼
京墨的恢复力惊人,或许是林晚在手术室外那句“重新开始”成了最有效的良药。腹部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他便已开始着手处理集团内部京鹏的残余势力,手段比以往更为雷厉风行,带着一种肃清的决绝。与此同时,另一件事也被他提上了最高议程——婚礼。
他不想等,一天都不想。
林晚的孕肚已经微微隆起,穿着定制婚纱站在巨大的试衣镜前。婚纱的设计巧妙地修饰了她的腰线,柔软的缎面像月光般流淌,衬得她肌肤胜雪,那张经历过风波后愈发沉静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恍惚和温柔的暖意。
京墨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凝视着她,目光专注得仿佛要将这一刻烙进永恒。他挥手让工作人员暂时离开,偌大的试衣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缓缓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腹部的伤口,让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他依旧跪得笔挺,如同最忠诚的骑士。
他从丝绒戒指盒里取出一枚设计独特、主钻周围镶嵌着细碎蓝钻的戒指,那抹蓝色,像极了她十六岁演讲那天,校服领口的颜色。
“林晚。”他仰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上一次的婚姻,开始得仓促而荒唐。欠你的求婚,欠你的婚礼,欠你的光明正大,今天,我想一点点补给你。”
他将戒指举到她面前,深邃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沉淀了十年的爱意和小心翼翼的期盼。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下的每一天,向你证明,京墨此生,唯你而已。”
“嫁给我,好吗?”
林晚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看着他苍白却执拗的眉眼,看着他腹部可能因动作而隐隐作痛的伤口,看着他眼底那片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深情海洋。过往的欺骗、挣扎、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郑重其事的仪式感冲刷得淡了些。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摊开的掌心,唇角扬起一个清浅而坚定的弧度。
“好。”
婚礼当天,京家私人海岛。
碧海蓝天,白沙细腻,所有的宾客都是精心筛选过的至亲好友,氛围温馨而隆重。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林晚挽着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她父亲早逝)的手臂,踩着花瓣铺就的道路,一步步走向花海尽头的京墨时,全场寂静。
他站在那里,身后是浩瀚无垠的大海,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他看着她,看着她微隆的腹部,看着她头纱下明媚坚定的脸庞,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润。
交换誓词后,司仪微笑着说:“接下来,让我们共同见证一段特别的时光。”
主舞台侧方巨大的屏幕亮起,没有播放常见的婚纱照,而是开始滚动播放一组……明显是偷拍角度的照片和短视频。
第一张,是林晚十六岁在校庆演讲台上,紧张得鼻尖冒汗的侧脸特写。
接着,是她大学时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睡着,阳光落在她睫毛上的剪影。
是她第一次个人摄影展门口,她抱着花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瞬间。
是她穿着雨衣,在异国街头追逐一只流浪猫时,被捕捉到的、充满生命力的背影。
一帧帧,一幕幕,从青涩到成熟,从懵懂到绽放。角度各异,像素有高有低,却无比真实地记录了一个女孩十年的成长轨迹。而每一张照片的右下角,都标注着一个细微的日期。
全场宾客从最初的错愕,到渐渐明白过来,最后,许多感性的女宾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这不是普通的影集,这是一个男人,长达十年、沉默而固执的暗恋史诗。
京墨握住林晚的手,转向众人,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平静,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如各位所见,我对我的妻子,觊觎已久。今天,我不是娶到了我爱的人,而是终于,把我蓄谋十年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夹杂着感动和祝福。
伴娘席上,京瑶哭得妆都花了,使劲鼓着掌,在仪式结束后冲过来紧紧抱住林晚,声音哽咽却响亮:“大嫂!你一定要和我大哥幸福一辈子!”
旁边穿着伴郎服的京家二哥,京磊,摸了摸鼻子,撇嘴嘀咕:“我早就说他突然那么热心给我安排相亲不对劲……果然图谋不轨……”话没说完,就被京瑶踩了一脚。
喧嚣与祝福声中,京墨轻轻拥着林晚,避开人群,走到一处安静的海边露台。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美得不似人间。
他从身后环住她,大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小的生命律动。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贴近她敏感的耳垂,呼出的气息带着海风的微咸和他特有的雪松清冽。
“京太太。”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得偿所愿的喟叹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你,林晚,是我京墨,蓄谋已久、费尽心机、才终于骗到手的……”
“……唯一的梦想。”
海风拂过,扬起林晚洁白的头纱,与京墨黑色的礼服衣角交织在一起。
她靠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看着远处沉入海平面的落日,感受着腹中孩子的动静和耳边他滚烫的告白,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嘴角,扬起的是一个全然放松、带着对未来无限期许的、幸福而安稳的笑容。
第17章番外·宝宝
林晚的预产期在春末夏初。
越临近那一天,京墨表面越是镇定,内里就越是焦灼。他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公务,办公室直接搬回了家,手机24小时保持畅通,产科的主任医生电话就在快捷键第一位。他甚至偷偷在书房模拟了十几遍从家到医院的最佳路线,计算不同时段的交通时间,确保万无一失。
林晚看着他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暖心,孕晚期的种种不适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发动是在一个凌晨。羊水破的时候,京墨几乎是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商界大佬,反倒像个毛头小子。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程度打电话、拿待产包,一边紧紧握着林晚的手,那力道,箍得她生疼。
“别怕,晚晚,别怕,我在。”他反复说着,声音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产房外,京墨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来回踱步。里面传出的每一声林晚压抑的痛呼,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他的脸色比里面生产的林晚还要苍白,紧攥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痕。
当林晚因为产程过长、体力消耗巨大而发出一声尤其痛苦的呻吟时,京墨一直紧绷的神经“嗡”地一声断了。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闻讯赶来的产科主任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倒吸一口气。那双惯常冷静深邃的黑眸此刻猩红一片,里面是全然失控的恐慌和绝望。
“不生了!我们不生了!”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剖!现在就剖!或者……或者怎么样都行!保住她!我只要她平安!我只要晚晚!”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死死盯着医生,仿佛对方若不答应,他下一刻就能拆了这医院。
最后还是被京瑶和赶来的京老夫人连拉带劝,才勉强把他按在长椅上。老夫人拄着拐杖,又是气又是心疼地戳他额头:“胡说八道什么!晚晚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当产房里终于传来一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时,京墨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长椅上,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笑着道喜:“恭喜京总,是位漂亮的小千金,母女平安。”
京墨却看都没看那襁褓一眼,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抓住护士的胳膊,声音还在发颤:“我太太呢?她怎么样?”
得到林晚一切安好的确切答复后,他才像是终于活了过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等到林晚被推回VIP病房,京墨才终于有心思看向那个被放在小床里的、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家伙。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小家伙虽然还小,但那眉眼,那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的轮廓,竟像极了林晚,简直是她的迷你翻版。
那一刻,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喜悦和一种全新担忧的情感,瞬间击中了他。
从此,杀伐果断的京氏总裁,有了一个甜蜜的“烦恼”。
他的小情人,京念晚(小名念念),完美复刻了林晚的容貌,也成功“夺走”了林晚的大部分注意力。喂奶、换尿布、哄睡……林晚几乎全身心扑在了孩子身上。
京墨开始每天陷入新的焦虑。
他看着林晚温柔地对着女儿哼歌,会酸溜溜地想,她今天还没对自己这么笑过。
他看着女儿无意识地抓住林晚的手指,会担心自己在妻子心里的地位不保。
他甚至私下偷偷问李助理:“你说,女儿长大了,会不会觉得她爸爸老了,不如外面的年轻小伙子?”
李助理憋笑憋得辛苦,只能一本正经地回答:“京总,小姐才三个月……”
京墨沉着脸,开始更加严格地管理身材,保持锻炼,甚至偷偷咨询了皮肤科医生如何抗衰老。
林晚对此哭笑不得,只好在哄睡女儿后,主动去书房给他送杯牛奶,或者在他工作时,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低声说一句:“老公,辛苦了。”
只这一句,就能瞬间抚平京大佬所有的不安和醋意。
转眼,念念周岁了。
抓周宴办得温馨而热闹,亲朋好友齐聚。地毯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金光闪闪的小算盘、精致的微型相机(继承妈妈)、小巧的笔记本电脑模型、漂亮的画笔、还有印章、书本等等。
穿着红色小旗袍、像个福娃娃的念念,被林晚放在地毯中央。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就是不抓。
京墨站在林晚身边,看似镇定,实则紧张地注视着女儿。他昨晚甚至偷偷把一枚代表着京氏权柄的定制小印章,往女儿可能爬行的方向挪了近半米。
在众人的鼓励和期待的目光中,念念终于动了。她咿咿呀呀地,目标明确地,绕过算盘,绕过相机,绕过画笔和笔记本,甚至爬过了那枚她老爸暗箱操作的小印章,径直爬向了地毯最边缘,一个谁也没在意的东西——
那是京墨之前抱着她时,不小心从西装内袋里滑出来,被他随手放在茶几边缘,后来又不知怎么被碰落到地毯上的、两本鲜红的小册子。
他们的结婚证。
念念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把将那两个红本本牢牢抱在怀里,还用软乎乎的脸颊蹭了蹭,然后仰起头,冲着京墨和林晚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热烈的掌声。
“哈哈哈,念念这是要守护爸爸妈妈的爱情啊!” “这抓周抓得好!比抓什么都有意义!”
京墨怔怔地看着女儿怀里那两本鲜红的结婚证,看着上面并排的“京墨”和“林晚”,看着女儿酷似林晚的小脸上那纯净快乐的笑容。
一瞬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远去。
他想起了酒吧初遇的荒唐,想起了书房里藏匿的十年秘密,想起了她得知真相时的愤怒与泪水,想起了暴雨中的卑微等待,想起了刀锋入骨的剧痛和她守在手术室外的承诺……
一路走来,所有的算计、挣扎、痛苦与救赎,最终都化作了眼前这温暖的一幕。
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水光在眼底积聚。他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将抱着结婚证的女儿,连同微笑着走过来的林晚,一起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将脸埋在林晚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又侧过头,极其轻柔地吻了吻女儿柔嫩的脸颊,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和幸福:
“宝贝……”
“谢谢您。”
“谢谢您来选择我们做您的爸爸妈妈……”
“谢谢您,来守护我们的爱情。”
(完)